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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还有一招。你读过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没有?”
他点头:“这和你能不能抢婚成功有什么关系?”
我说:“要是秦漠他不跟我走,我就让颜朗扑过去抱他大腿叫他爸爸。我也扑过去抱他大腿叫他爸爸。”
程嘉木:“……你会把Stephen搞死……”
我跟他保证:“你放心,不到绝境我不会使出这一招。”
程嘉木一路疑虑重重地陪着我们过了安检登了机,我们坐在不同的位置,飞机起飞前他突然跑来问我:“换登机牌前你说的那个打算,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当然是开玩笑的,我看起来像这么疯?”
程嘉木扶着座椅艰难地点了个头:“看着……还行。”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一万两千多公里,下飞机时我有些恍惚,原来我和秦漠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
程嘉木好说歹说拖我去某家专卖店买了一身据他所说的抢婚专用行头,看着这堆衣服,眼前恍然一摞一摞的人民币。程嘉木很郑重地将它们交给我:“蛋挞,听我一句,你穿着这身去抢婚,是对新郎和新娘双方的尊重。”
我说:“……你考虑得真周到。”
我不得不佩服妈妈将程嘉木找来护送我的高明,有他在,我相当于多了一个翻译、一个搬运工,和一个GPRS定位仪。程嘉木将我送到第五大道秦漠的公寓外,分行李时思考了两秒钟,把颜朗也划拉到他那边。
程嘉木语重心长:“我们就住附近的酒店,你和Stephen好好谈谈,实在不行你就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美色去……他最吃你这一套。”考虑到颜朗在,中间的“……”部分他使用了一个语焉不详的留白,话罢过来大力拍了下我肩膀,严峻道,“蛋挞,马到成功。”
颜朗也有样学样想拍我肩膀,可惜够不着,只好拉着我的手拍了拍,严峻道:“妈妈,马到成功。”
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霓虹灯闪闪发光,照射在高楼的玻璃幕墙上,行走其间,就像在穿行一座摩登的水晶宫。这是我不熟悉的城市,秦漠住在这里。
我告诉公寓守门人自己是二十七楼秦先生的朋友,他露出笑意:“哦,秦先生,他回来没多久,我和他打过招呼。”
心里第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电影里遇到这种桥段,为了艺术冲突,基本会安排女主角空跑一趟。如果片子是喜剧,当女主角拖着行李箱孤苦无依行走在街头时,会突然偶遇同样在街头徘徊的男主角;如果片子是悲剧,就会出现一个黑屏粗暴地告诉你已经两年或二十年后了,接着画面将出现的就是男女主角各自结婚生子或男女主角天涯永诀一生一死。谢天谢地老天没给我安排这种艺术梗,我没有空跑一趟,我会在他的公寓里找到秦漠。
刚踏进电梯,一个女孩子踩着高跟鞋紧随而来。我没太注意,一心在按键上寻找“27”,手刚按下去,听到她失声道:“颜宋?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头看她,卷发的亚裔美女,画柔和淡妆,穿蓝色连衣裙细高跟凉鞋,手里提一个保温桶。
我点头:“好久不见,苏祈。”
究竟是什么样的运气,能够让我们继上回在C市T大附医住院部的电梯发生一场奇遇后,又万里迢迢在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一座公寓的电梯里发生另一场奇遇,我们真是和电梯特别有缘。
苏祈去按电梯楼层,突然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也到27楼?”
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这是个很特别的数字?”
她没说话,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却一直目光灼灼地打量我。电梯到27楼,叮的一声,我礼貌让她先出去,她咬唇看着我:“你先。”
她难得有礼貌一次,我懒得再谦让,拖着行李箱出了电梯,开始找门牌号。2702,我站在棕色的防盗门前,深呼吸一口,按响门铃。
我在飞机上想了很多次我和秦漠将如何会面。和他分手时我说的那些话一定伤他很深。我看到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我的悔恨?我甚至在想,按照那些误会重重的小说套路,门打开他身边应该还站着一个女孩,我伤他一次,不对,我伤了他无数次,他最好也伤我一次。
我看着自己的鞋子,短短十多秒却想了很多,手心里都冒汗,门啪嗒一声打开,入目一双拖鞋,浅色长裤,深蓝色的宽松亚麻衬衫,略显疲惫却依旧英俊的一张脸。我有九个多月没有看到他。我一直很想他。
我们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却谁也没有说话。
我试着笑了一下:“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他看了我半天,忽然一把搂住我狠狠地吻过来,身上有酒精的气息,他吻得极其凶狠,就像我们分手那个刮风天。我们站在门口拥吻,我不知道他这个吻是为了什么,是思念还是惩罚?我无法辨别,只是尽力地配合他,迎合他,他咬着我的嘴唇,将我抵在门框上,门框将背硌得生疼,我不小心疼出声。他微喘着放开我,却仍将我圈在门框和他的手臂之间,野兽重新蛰伏进他的身体,他的神色像有些清醒,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是真的?”又皱眉,“我喝了点酒,可能脑子不太清楚。”
我知道他疑问的到底是什么,平复了喘息说:“嗯,真的,能不能先把行李拿进来,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抬头看他,“秦漠,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站在浴室的淋浴喷头下,在温水下淋了好半天,我混沌的思路终于清晰起来。我要和他说清楚林乔的事,告诉他我知道了我们的过去,还要告诉他我爱他,我们订婚了九年,他欠我一个婚礼。
我换好睡衣吹干头发推开浴室门。
客厅里开着两盏小灯,茶几上放着一盘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秦漠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只威士忌玻璃杯,酒杯里有琥珀色液体,他皱眉像是在想什么。
鉴于这次谈话的正式和重要性,我想还是坐在他隔壁的沙发上好些,走近了却不由自主脱了鞋,赤脚盘腿挨在他身边,我就是控制不住想和他亲近。膝盖碰到他的腿,他没有挪开。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说:“秦漠……”却只能叫出他的名字,第一句话不知该怎么才能说出口。
他等了我片刻,轻声说:“宋宋,我其实很害怕你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谈谈。”
他笑了笑,是看不出情绪的一个笑,他说:“上次你说想和我谈谈,却是拒绝我的求婚,告诉我你从来没爱过我。你说你不爱我,你也没有办法,逼我放开你,和我分了手。”
他揉了揉额角:“回纽约后,我控制不住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你从没有接过。那时候我终于相信,你没有爱过我,只是感激我。”
他抬头看着我:“宋宋,我有点害怕这次你想和我谈什么。”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口中的话却一句一句刺得我心脏生疼,这是我种的“因”,但我没想到这“果”会让我们彼此都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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