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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留一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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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胖子还在搜烟玩，一边不耐烦的点头、摆手、满脸烦躁:“晓得，晓得，莫紧说，不会少你的，嗨呀！你这人就是这么烦的要死，好像那点钱就跟命一样，”说到这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转过脸对钱串子伸出只手说，“你这把钱全拿走了，我连吃食堂的钱都没有，要不你把那点零钱给过我。”

钱串子似乎觉得可以，把钱扒开抽出三十块零钱来，刚要递过来时恍了下神，又把手缩回去了，接着把钱叠好塞进口袋里，拿手拍了拍，感受到钞票纸带来的微微的弹性，高兴的笑了：“你们这食堂又不好吃，要不你跟着我去别人家里吃，比你这伙食好。”大胖子气的猛翻白眼骂道：“你那钱串子的绰号确实没叫错，把钱守得比老婆还紧，到你那就没得出来。”钱串子觉得这是句赞扬的话，就趴在摩托车龙头上得意的笑。

“你们两这是做啥也不晓得，一个就输黄了眼，一个就掉进钱眼里，为了三十块钱就吵成这样，唉！”女副镇长的正义心又上来了，对着两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阳光底下的钱串子之前不知是被晒花了眼还是完全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听到女声传来时似乎吓了一小跳，赶紧搭了个凉蓬仔细的看，然后瞳孔居然往里缩了缩，脸上不自觉露出奇怪的羞涩的向往的笑意，就好像睡醒睁眼时朝思暮想的初恋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一般，对这身打扮的女副镇长竟然异常的心动，开口赞叹：“你穿这身还真好看。”

话音中流露出由衷的味道，这和之前东陂佬的说话明显不同，女副镇长忘了之前的说话，开心极了：“哎呀，莫这么说，就是件普通的衣服，”忍不住又仰天哈哈大笑，学少女转圈，刚转到一半时似乎想起矜持两个字来，生生的硬压住脚步，慢慢转回身子，放低嗓音笑道，“没想到还是串子见过世面，不像东陂佬的说话明显假的很”。

“欸？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摘枣子吗，现在到了季节，你啥时候想去跟我说一声，我叫长卵子…嘿嘿嘿，”村庄人说话就是这样，说不了几句就往纯天然的方向去，赶紧急刹车笑了几声，掩饰一下后，继续说话，“村口有两颗蜜枣树，枣子不晓得几甜，到时候我叫任帮你摘点哈，”话说的很好听，女副镇长居然得意的抬起了下巴，一边好哟好哟的回应。钱串子似乎越来越着迷，嘴里像抹了油，“过多个把月板栗就熟了，到时你过来，我叫人送...咳咳咳，我叫人算便宜点卖给你，保证又大又好。”钱串子坐直了身子，想着刚才怎么差点就说送了，这钱还差点就丢了，摇了摇头，话音越来越平静下来。

女副镇长的笑声随着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失落，到最后假装去看食堂饭熟了没有往外走，刚走出门廊刹住车，转身对东陂佬说：“看一下你那个扫地的在干嘛，也不知道管管。”东陂佬站起身探出头看了看，哂笑的说话：“嗨，男人家露天撒尿不很正常，再说了，那就是个疯子，你还能管得了这个呀”。

女副镇长抱着头冲到了食堂那一侧，回过身来对东陂佬大喊：“看清楚点他到底在干啥，丢了乡镇的脸哦”。疯子尿完尿后似乎来了感觉，傻愣愣的对着办公楼摆弄起家伙事，东陂佬一看只得大吼一声，吓得疯子抖了抖后，侧过点身子对着电影院继续，东陂佬没有办法，把头缩进来对大家无奈的笑笑：“总共就给五百块一个月的费用，这长的街要安排两个人扫地，还要买板车、扫帚等等，哪可能请到啥正常的人哟，一个疯子一个老鳏夫，嗨！”说着说着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对着钱串子作眯子打眼色，朝食堂的方向努嘴，“你看人家疯子都来了感觉，你不跟过去再聊会天？”

“戳！你个东陂佬就晓得乱开玩笑，我只是觉得那衣服好看，你又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流氓！”钱串子终于明白自己着迷的是什么了，对着东陂佬嗤之以鼻，生怕其他人误会，又轮着笑一圈后说，“我们乡下人比不得你们城里人诶，整天看的都是穿褂子的老妇女，哪里见过这洋气的衣服，多看两眼就被你们笑成这样，哎，你们城里人就是瞧不起我们土气的乡下人哟”。

土味好还是洋气好，似乎是千百年来分裂的话题，或许土味就是庄稼按照自然的方式不加修饰，洋气就是工业化加工模具，把铁水熔化后按照自己的想象重新铸造，两者并没有什么好坏高低之分，就好像山南多树山北多石一样。

或许更多的只是生活方式的取向，由于取向的变化而生出好坏喜厌。六七十年代，有多少农村人笑话和鄙视下乡的知青画的跟个鬼一样，等到改革开放大家开始追求物质生活，于是乡下人羡慕城里人更加悠闲的生活，也就学这城里人描眉涂腮；或许许多年后城里爆发了大疾病，健硕的妇女们才好养活，骚.情的诗人们又开始赞叹，国之南面有村姑，不施粉黛气自华。世间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或许这正是年初买种子的三个老汉，总疑惑于每亩粮食多打了，但手上的钱却越来越少了。或许正是他们知道别人打工多挣了，所以厌恶于自己的少挣了；羡慕于别人从村头打爆竹到家门口，不善于自己仅仅才换了部小彩电。正由于这种相对性就产生许多得失之间的渴求、得意、困惑、躁动、冲动等等千奇百怪、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情绪。而人正因为极度的得不到，就会变得如狗舔空气一样不管不顾；而人正因为极度的得到，就癫狂的认为世界尽在我手，成了看得见的瞎子，听得见的聋子。所以说得到就是失去，神就是魔，古来如此。

钱串子最后向大胖子比划下指头后，满脸高兴的轰起摩托走了，路过疯子时大喝一声，伸起只脚佯装要踢他的样子，吓了疯子一跳，停下手再转过一些身去，对着边墙的方向又开始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