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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乐声里第31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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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

夜开始走深，外面起了小雨，不至于冷，季晓卿搜了下回酒店的路，其实只有一两公里，这么好的雨，应该去淋一淋才是，湿湿凉凉的，回去洗个澡，有重新做人的爽快。

说起来，当年就是这么认识文轩的，她在学校食堂门口发呆，他从身边走过说：“同学没有带伞啊，你要去那里我带你一程。”他温柔的语气，干净的白色T恤，就好像还在她身边，记忆，一开始是以故事形式呈现的，后来呈现碎片，融入生活的每一个罅隙。

以前是不敢想，现在是无法连成片，越早发生的事情，就越搞不清发生的先后顺序。为什么小说里动不动的写什么终身难忘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明明悲伤还会从因为不争气的记忆而卷土重来。

季晓卿回张辰皓的化妆室，把衣服换回了牛仔裤和白T恤，做完全脱掉人设的人，还是舒服的衣物最自在。她把衣物提了一袋准备回去洗好之后再还他，谁知道在别的场合他有没有需要有别的托儿来陪他演戏。

“衣服我拿走，洗好了还给你。”出了化妆间，张辰皓站直了身体倚在门廊上，她免不了思索为什么他在那里都有这种笔笔直的身板？对了！他不太不玩手机，大概还有严格的健身习惯。

毒耳乐手跟她说过，专业的小提琴演奏者必须要保持合理的运动，强健的体魄不仅能让身体承受长时间的高强度的演奏，也能让演奏者随着年纪的增长仍然保持身体的柔韧和稳定。

“衣服是买给你的，鞋子也是。还我了也找不到人穿。”张辰皓站直了很冷静地说，稍微皱皱眉头，倒像是季晓卿在为难他似的。

“哦，我以为是给你临时邀请女嘉宾常备的东西。”季晓卿不动声色地说，或者说没有任何情绪或者波澜，她过了那种会因为别人送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就雀跃的年纪，又或者说，她觉得张辰皓在这个圈子里理应懂得逢场作戏，好听了说是社交礼仪。

“我不是随便送衣服给女生的人。”张辰皓直视着她，目光带着压迫感。

“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首席小提琴手在晚宴上携带一个女伴，并不是太稀奇的事情，我没有做任何价值判断，陈述了一个我认知范围内的事实而已。”她抬眉看他，不甘示弱。她喜欢平等的关系，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市面，如果此处应该有的是一个小女生的感动的话，对不起她没有。

“晓卿，哪里会那么轻松，我不是一个会把女人当陪衬的人。”他急了，向前走了一步，再做陈述。

“哦，没事，我只是按照我的认知去思考了可能会存在的情况，所以才会考虑把衣服洗干净了还给你，也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毕竟那么贵的小黑裙，作为一次性始用的话是浪费，作为礼物的话太贵重会给收礼物的人负担。”

“是我考虑不周。“张辰皓的道歉，他在意的是她的看法，但是确实想漏了价值的问题。

“你刚提到携带女伴的场合，有别的人邀请你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吗？“张辰皓见季晓卿沉默没有把他的道歉捡起来就又提了一个问题，却偏偏能让气氛滑向尴尬。

“有过，但是确实没有人给我出过这种考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来一个发言。“

“抱歉，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张辰皓一脸真诚。

“张先生，我觉得呢，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场景，要麻烦你再多点考虑照顾你的女伴，本来觉得自己只是去做个花瓶的，没有想到其实是要做需要讲话的花瓶，提前说一下，也有面子对不对。“提到发言，季晓卿还真的对张辰皓的态度有点生气，因为他完全可以事先暗示一下。

“不，我事先并不知道。“”张先生“三个字他听到的时候自然是心又被刺了一下。

“都是你们交响圈里的同伴，其实林小姐完全能胜任这样的角色，我相信她也乐得参演，以后就别大费周章扩大演出团队了。“季晓卿自己都吃惊，为什么对张辰皓就会立刻长一张说很多讽刺话的嘴。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张辰皓张开的口就被助理打断了，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张辰皓看着季晓卿，季晓卿直接开口说：“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张辰皓本想拉住她，但是自知在这种情况下，这不是一个拉的住的女人，拉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季晓卿想还好自己换上了跑鞋还能健步如飞，十点半的伦敦，在水雾和灯光中越发显得迷离可爱，路上行人不多，但是她的确受不了继续和张辰皓抬杠下去了。

练习瑜伽最大的好处就是提高人的觉知，她在雨里走向街道，借着酒劲有了一种胆大而安全的感觉，不像先前会担心不安全。一个人的时候她开始拆解自己的情绪，到底对哪一个部分在生气？因为张澜的奚落？林玉洁和张辰皓如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还是张辰皓的冷眼旁观的态度？

她是个什么事情都认真去想的人，理性的拆解才能把最麻烦的线团解开。扪心自问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更介意张辰皓的态度。那态度里面的哪一个部分呢，他觉得她是一个可以顺手拿来做摆设的花瓶，还是他被她利用来作为反叛父亲的工具，又或者他只是想要对她进行测试。

这三者都令她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她在意他对她的看法，测试或者利用，都在让他们的关系再次处于互相的不信任？而为什么她不喜欢他不信任她？

因为，她的心动了吗？

雨带着绵软的思绪一起徐徐地拂在她身上。一边下决心远离，又一边被这种萌动的心绪扰乱，人生好像永远在这种矛盾里面。伦敦市区道路和上海的道路有些相似支出，灯光明媚，却在雨夜丧失了人气。

季晓卿想起了以前和袁文轩吵架，一个人踏入深夜，十头牛拉不会的勇气，袁文轩会涎着脸来找她，但犹如那些走失的片段，忘记了争吵的理由。

年轻的时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计较上，却没有发现生命何其短。

想着这些事，雨一直下，快到酒店的时候，经过一条酒吧街，季晓卿没有多想，深夜喝醉的人想得更为简单，直接夺过了季晓卿手中的包就像顽童捉迷藏般往前跑。

她本想接借着酒精的去想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但是突然想起因为去听音乐会，带了袁文轩的音乐笔记本，那是比钱更珍贵的东西。她奋力往前追赶，那抢了包的醉汉此刻倒像装了风火轮，走的都不是寻常路，伦敦金融中心的路就像迷宫。季晓卿要防着自己不跌入喷水池又带着绝不能输的热清。结果一双手大力的从身后拽住她说：“让我去。”

张辰皓原来一直在身后，来不及关心自己拯救的是宇宙还是最小的事，反正他在雨中奔跑去追逐季晓卿最在意的事。

当季晓卿赶到“终点”的时候她看到张辰皓摔倒在地上，手中拽着她的黑色的包，脸上事胜利的笑容。那抢包的人自然是无影无踪的，不知道为什么，季晓卿脑海中浮现的是苏轼的那句词：“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