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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渡我们过河的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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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卿妈妈出院的那天，伍成治的精神没有太好。晓卿每天给父母准备吃的，也都给他准备一份，毕竟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有很多不方便之处。有几次他还列了购物清单给晓卿去买生活用品，显然对住院时间缺乏心理准备。

从他购物清单上能明白他对生活品质有极高的要求，矿泉水，内裤都要指定的品牌，显然他也不擅长网上购物，生活琐事按照平时都由司机来打理。

所以妈妈出院以后，晓卿放心不下还是再去了次医院，伍成治这个人，以往身边都是女人，这次病了，大概也不想让那些女人来看他的狼狈样，反而清净过头。工作上布置给助理，生活上交给司机。一起住院期间，好几次季晓卿去医院他都不在病床上，晓卿妈妈说他好像总是出去打电话讲工作的事情。

回想出院那天的情景，晓卿妈妈一边讲伍先生这个人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不在病房打电话怕影响别人，一边要察言观色看晓卿的反馈。

妈妈和普通母亲的区别是看破未必说破，旁观者清。伍成治对晓卿的态度，用意母亲多少能猜透几分。他趁病请她去做些小事情，欠下这份人情，是为了来日有机会还，你来我往，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就会变多。

但是她这个女儿，越是客气，代表距离就是越远。她始终不肯称他一句全名，都是伍先生放在口中，连“你”都很少用，一听就知道只是把他定位为客户。

“妈和你爸先回去了，伍先生是妈妈的病友，人家司机买水果保健品，分了不少给我，我虽然出院了，也别就不管人家，有空就去看看。”晓卿妈妈终于也还是有作为妈妈一面，怕这个女儿在外面事情做不妥帖。

“妈，这点事情我还是懂的。”

“伍先生这病，是积劳成疾，你看他一天打多少电话，讲多少话，就算你妈妈我这个企业里面被叫做永动机的人，病的时候也都只想着这身体了，伍先生真的是拼命三郎。”

“妈，人家自己的工厂自己的生意，肯定比我们打工的人要多操心些。”

“道理也是如此，进退都看每个人的平衡，我这次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早点退休，至少不在重要岗位，要多给你们年轻人舞台，何况自己也要有命有时间多出去走走玩玩。”

“妈，你太不了解自己了，你是属于工作的，哪里闲得下来。”

“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就算是点小成绩，也是靠你爸爸，用他老工程师的心态沉得住气，一直鼓励我。”

“倒挺少听你夸我，服务不到位的时候，你一双眼睛又像老板看下属，恨不能将我换掉。”在一边的爸爸终于发话。其实季晓卿知道，妈妈的话不假。

这些年家里的格局在外人看是女人强势，真实做大的决定的还是父亲，大到买房子和母亲事业的抉择，小到年菜布置几样，基本都是父亲说了算。

但是父亲不在母亲有锋芒的时候与她争斗，宠她，宽厚待她，并不是一种逃避和懦弱，而是一种做男人的大气和分寸。

季晓卿母亲有做管理的天分，也因为懂得不恃宠而骄，在家内外都不做跋扈霸道之人，家庭氛围有辩论精神，什么都能拿来讨论，每个人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正因为家是母亲可以脱下权势只做女人的地方，她才能快六十的人了还保留对父亲撒娇的权利和运气。

而母亲今日对父亲的肯定，也是再次提出想法——季晓卿可以考虑找一个人相伴。

“换么这辈子不换了，企业文化氛围，几十年上百年打磨的，穷折腾换领导班子，要折寿的。”母亲把这句玩笑开回去给父亲。

“哦哟，领导做多了，说话都是官腔，刚刚还说要给机会给年轻人，我看你换个年轻的老公，大概体力好你指挥起来也顺手。”爸爸调侃妈妈，其实是因为她出院他高兴。

“有外人在啊，注意点形象，不要撒狗粮。”季晓卿看不下去这两人年纪大了斗嘴都那么肉麻。

“这个时候说自己是外人了，以后你自己有家再说自己是外人不迟。”母亲斜眼看她，又审视了一遍她穿衣打扮，今天总算挑不出错来。

上两日季晓卿下班来探病，母亲对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就没有满意过，点评台词包括，过膝的职业套装老气显腿粗，黑色的高跟鞋太过沉闷，平底鞋穿了小姑娘一点气场也没有……季晓卿只想回嘴说是来探病又不是走秀。

“哟，你怎么又来，你到底是老太太的女儿还是这位先生的女朋友？”来给伍先生换药的护士看到季晓卿又来了，忍不住八卦，医院里的八卦带着人情味，因为护士家属本身有一种互相配合的默契，是最单纯的好奇心或者说是关心。

“出院的是我妈，伍先生是我朋友。”季晓卿笑笑解释道。

“伍先生本来身体底子不差的，就是太不听医嘱了，每天除了吊水的时间，都在楼梯间打电话。快要比我们赵医生还忙了。”

“嗯，病人是要多休息。”季晓卿看一眼伍成治，他也正看着她，在看她怎么回应女朋友的话题。

“伍先生，身体好了再拼不迟。”护士走了，季晓卿唯有说一句话。

“外籍华人，在中国，很难有一种在家的感觉，这次生病，没有想到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这里。”

“说的像是生孩子。”伍先生很久没有跟人讲内心底真的想说的话，所以逮了她这么个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