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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ldo;我们太忙了。&rdo;

&ldo;是的。我知道。忙于制造小孩。&rdo;我以为她又要哭起来了，想不到她只是改用了一种辛辣的语调。&ldo;我看，你今天夜里就会跟他去吧?&rdo;&ldo;是的，&rdo;凯瑟琳说。&ldo;倘若他要我去的话。&rdo;

&ldo;我怎么办呢?&rdo;

&ldo;你害怕单独住在这里吗?&rdo;

&ldo;是，我怕。&rdo;

&ldo;那么我就陪你好了。&rdo;

&ldo;不，你还是跟他去。立即跟他去。你们俩都叫我看得厌烦透了。&rdo;&ldo;还是先把饭吃完吧。&rdo;

&ldo;不。立刻就去。&rdo;

&ldo;弗基，讲点儿道理吧。&rdo;

&ldo;我说立刻就去。你们俩都走。&rdo;

&ldo;那就走吧，&rdo;我说。弗基叫我讨厌。

&ldo;你们真要走啦。你们看，你们甚至想撇下我，让我一个人吃饭。我一直想看看意大利的湖，现在倒落得这个样子。噢，噢，&rdo;她呜呜咽咽，随后望一望凯瑟琳，又哽咽起来了。

&ldo;我们呆到饭后再说吧，&rdo;凯瑟琳说。&ldo;倘若你要我陪你，我就不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弗基。&rdo;

&ldo;不。不。我要你走。我要你走。&rdo;她擦擦眼睛。&ldo;我太不讲理了。请不要见怪。&rdo;

伺候开饭的姑娘给方才一顿哭弄得怪不舒服。现在她把下一道菜端进来，看来因为情况好转了而心安一点。

那天夜晚在旅馆里，房间外边是一条又长又空的走廊，门外边放着我们的鞋子，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窗外下着雨，房间里则灯光明亮，快乐愉快，后来灯灭了，床单平滑，床铺舒服，一片兴奋，那时的心情，好比我们回了家，不再感觉孤独，夜间醒来，爱人仍在，并没有发觉梦醒人去;除了这以外，一切事物都是不真实的。我们疲乏的时候就睡觉，一个醒来，另一个也就醒来，所以不会感觉孤独寂寞。一个男人，或是一个女郎，虽然相爱，却时常想要单独安静一下，而一分开，必然招惹对方妒忌，但是我可以实实在在地说，我们两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孤独的感觉，那是与世人格格不相入的孤独。这种经验我一生中只有过一次。我和好些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孤独寂寞，而且你最寂寞就是在这种时候。但是我和凯瑟琳在一起，从来不寂寞，从来不害怕。我知道夜里和白天是不同的：一切事物都不相同，夜里的事在白天没法子说明，因为那些事在白天根本就不存在，而对于寂寞的人来说，黑夜是极可怕的时间，只要他们的寂寞一开始。但是我和凯瑟琳的生活在夜间和白天几乎没有分别，而夜间只有更美妙些。倘若有人带着这么多的勇气到世界上来，世界为要打垮他们，必然加以杀害，到末了也自然就把他们杀死了。世界打垮了每一个人，于是有许多人事后在被打垮之余显得很坚强。但是世界对打垮不了的人就加以杀害。世界杀害最善良的人，最温和的人，最勇敢的人，不偏不倚，一律看待。倘若你不是这三类人，你迟早当然也得一死，不过世界并不特别着急要你的命。

我记得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情形。凯瑟琳还睡着，阳光从窗口照进房来。雨已停了，我下床走到窗口。窗下有一片花园，虽然现在草木凋零，仍旧整齐美丽，有沙砾小径、树木、湖边的石墙和阳光下的湖，湖的另一边层峦叠嶂。我站在窗边望了一会，当我掉转头来时，凯瑟琳已经醒了，正在看我。

&ldo;你好啊，亲爱的?&rdo;她说。&ldo;天气不是好得可爱吗?&rdo;

&ldo;你觉得怎么样?&rdo;

&ldo;很好。我们过了一个可爱的夜晚。&rdo;

&ldo;你想吃早饭吗?&rdo;

她想吃。我也想吃，我们就在床上吃，十一月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早饭的托盘搁在我的膝上。

&ldo;你要看报吗?你在医院时老是要报看。&rdo;

&ldo;不，&rdo;我说。&ldo;现在我不看了。&rdo;

&ldo;战事果真糟到你连看都不想看吗?&rdo;

&ldo;我不想看报上登载的消息。&rdo;

&ldo;我倒希望当初和你在一起，能够多少知道一点消息呢。&rdo;&ldo;等我脑子里搞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吧。&rdo;

&ldo;人家发觉你不穿军装，不会逮捕你吗?&rdo;

&ldo;大概要枪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