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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去姥姥家的最早记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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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记事时，大约每二十天我娘回娘家一趟；有时候会带着我或弟弟，大多数时候不带；因为在路上太拖累她，再者她怕到了那里我们会有让她丢面子的举动。

姥姥家在四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子。

我娘如果带我到姥姥家去，她骑自行车，让我朝左坐在车子的横梁上；车尾架或者车轮两侧的置物架上会摽上一些水果蔬菜肉类等，车把上有时也挂一个硬塑料编制的篮子，放些油条饼干之类的轻便物。她踩着左边脚蹬子遛几下，便跨上自行车骑起来。我的头顶刚好与她的下巴平齐，她说话时我感觉有一点震耳朵和头皮，所以我常前倾身体以躲避。

在路上，她嘱咐我不要把手指放进车闸与车把之间，不然她一捏闸会夹到我的手指。那时自行车的车闸不是采用闸线，而是由很多粗细不同的铁棍、铁丝构成连杆来实现制动。车闸连杆与车把之间有一条刚好可以塞进儿童手指的缝隙，而且将手指塞进这条缝里去抓牢车把，对儿童来说是最趁手的，后来爸爸骑车带我时，我就曾因此被夹了手；那是相当疼的，严重的话能夹成骨裂。遇到村里的熟人时，我娘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如果遇到很久不见的亲戚，她还会下车站住跟对方说一小会儿话。有时她用哄孩子般的温柔口气跟我说话：“你叫嘛名儿呀？你几岁了？你家是哪里的呀？”简单的我能回答，复杂的我说不上来，她就教我：“你说我家是XX省XX县XX村。”说上两三遍，那时我也不懂，也记不住，顶多哼哼唧唧地模仿几下，她也不做评价。那时候，我觉得母爱包裹着我，我处于一个随身而动的小小的温暖空间里。坐在自行车横梁上，腿很容易麻，有时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娘就停下来，把我抱下车子，让我走几步，疏通一下血脉。落地的一刹那，双脚及半个小腿就像万针齐扎一样，几乎都站不住了，我下狠心忍着麻感走十步左右才能缓过来。中途需要下来走两次，才能到姥姥家，下车时仍是几乎站不住了。

进屋后姥爷和姥姥闻声从东屋来到堂屋。姥爷当时穿一件白色短袖，身材精瘦，动作敏健；姥姥在旁边低声向我娘寒暄。

我的老姥姥，也就是我娘的奶奶那时还健在。我对老姥姥的印象只有一个画面，那天她拄着拐杖站在姥爷家西屋的门口，身子朝着堂屋门口，穿着黑色粗布老式偏襟上衣和黑色粗布裤子，用布条绑着裤腿；脚上穿着灰色袜子，袜子外是一双黑色布鞋，好像绑过小脚；头上是一顶圆柱形的黑色帽子；全身布料都已经被洗的不再鲜艳。我当时五岁左右，站在堂屋怯生生地仰头看着她，我娘不停地在旁边指着、笑着、说着、教着：“这是你老姥娘，俺的奶奶。叫老姥娘。”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