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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傻镇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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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两三个叫“镇宝”的大人，其中有一个被人们称为“傻镇宝”，因为他确实智力有问题，思维跟平常人相差很多；不过他不是百分之百的傻，他还能干木匠活。

我大概七岁左右时初次见到“傻镇宝”，他当时二十岁出头。我和小伙伴们正在玩耍，突然有人停止了欢闹，朝远处看着，稍后用手指着轻声对旁人说：“傻镇宝来了。”我顺着看去，见几十米外一个灰色的身影慢慢走来，有一丝瘸意，稍稍驼着背，脚下很不利索，能听到他的鞋“呲呲”擦地的声音；他向前方两三米范围的地面上忽左忽右地扫视着，寻找烟头，不管长短都要捡起来，用打火机点着，抽几口。

小孩子们都停下来了，看向“傻镇宝”，待他走得稍近些，就有人大喊“傻镇宝”“傻镇宝”。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抬头朝我们看。他明白我们喊的是侮辱他的词后，嘴里呜呜骂着冲我们追过来；我们赶紧四散奔逃躲起来，他不追了，走过刚才我们呆过的位置。他远离后，我们重新聚拢起来，捡砖块远远地砸他，他也捡更大的砖块回击，我们一边闪躲着一边笑。他看砸不到小孩，便不再置气，转身向远处走去。我们见他走远，失去了兴致，继续玩我们的。我有时跟我娘提到“傻镇宝”，她告诫我说：“你可别惹他，躲着点，别让他急了揍你！”我仔细一想也是，“傻镇宝”那么壮，还有些傻，万一被他抓到，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傻镇宝”没事时就在村里和村子附近游荡，如果听到谁家有施工或办红白事的声音，他就闻声过去，好弄烟抽。有那么一两次，我家里正请人干着活，他忽然就进了院门，挤着眼笑，慢慢地走到施工范围内。不等他开口，干活的男劳力中有爱开玩笑、爱促狭的人，就用夸张的饱含热情和正经的语气跟他打哈哈：“哟，镇宝呐！快来快来，今儿穿的这么漂亮！”“傻镇宝”的声音略细且含混，就像鼻子不通气、舌头不拐弯、嗓子不震动而发出的声音，但嗓门不小；他常常不回应，只是笑，或者两三个人问他话，他只简短地回答一个人。

他一来，就有那么一两个人吆喝他干活，“镇宝，把那根木头搬过来！”“镇宝，帮我推一车砖去！”有时人们对他半开玩笑半使唤，“你这家伙，还想抽烟吗？不干活怎么能抽烟！”“哎，对喽，俺镇宝可中用啦！”“不干活也行，你叫我声爹，我给你一棵烟抽。”“好好儿干啊，小儿，干得好了给你介绍个媳妇！长得可漂亮了！”镇宝对于这帮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似乎既分不清他们的好赖话，也对他们有点害怕，从未见他反骂他们或者跟他们打仗。有时候镇宝真的被支使着干上小半天活，临走时，蔫坏的人给他两三根烟，比较厚道的拿给他一盒；基本上不会有人留他吃饭，相反，估计快到饭点了，就打发他走：“镇宝，别干了，都知道你中用，回家吧，你爸爸等你吃饭呢！”镇宝有时不走，要么干活，要么站在那里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等入席吃饭；撵他的人见他不走，就继续撵他，或者哄骗他，直到他离开。

我当时不知轻重，也想学着大人们跟镇宝开玩笑，就喊他。没等他被我喊得有回应，我娘就冲我使眼色，让我别招惹他。

后来我放牛时，又曾多次见过“傻镇宝”，大多数时候只有我自己在，这时就换成他找我说话而我躲着他了。我嘴上既回答着他，又刻意少去引发他逗留的兴趣，盼着他快点离开。他有时偏偏不走，在附近看看这看看那，经常眼光直直地盯着骑车路过的年轻妇女或大姑娘，好像要用眼睛发动吸星大法似的，显出饥渴之状；认识他的女性赶紧快蹬几下自行车，生怕他跑上来拉住车子抱住人；有时他目送年轻妇女或大姑娘走远了，转身到公路旁边的麦秸垛后边**几下，然后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