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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合喇暗暗记数，见收进大木桶的夹心饼共有三百多只，不禁惊喜万分。烘烤松仁糕饼，一个炉灶一次只能烤七八只，一天烤八九炉，至多也就烤个七、八十只糕饼到头了。而佟钰一炉就出了三百多只，顶得上三个炉灶烤三天的量。昨晚有探马来报，说辽廷集结了五万大军，三天后进驻黄龙府，第五天抵达江宁，进而围剿涞流水。爷爷今早吩咐，三天内做出一万人五天的口粮。这可是爷爷第一次使派自己做事，决不能叫爷爷失望。本来他还想着跟粘没喝再多要些人手做糕饼，谁知，粘没喝非但没有给他派人，反而又从他这儿抽走了一百多人。粘没喝正忙着坚壁清野，往秘营搬迁，还要训练冰车战阵，也缺人手。合喇无法，只得督促众人拼命干活。

昨天，合喇见佟钰、宛霓答应暂不回大宋，心下十分高兴。可又担心他俩不辞而别，悄悄溜走。这事佟钰决计做得出来，而且说走就走，辞别的话都不说。便时刻不离地跟着他俩。及至见到宛霓受窘，随即挺身而出，当场扬威，镇摄群雌，其用意也无非是想帮宛霓排解难处。然而宛霓性格柔弱，不喜在人前抛头露面，让她领着人做糕饼，既非所长，亦非所愿。当此情形，合喇便将事情全都揽了过去，想的仍是在替宛霓做事。然而，没想到众人对此竟大为赞赏，连爷爷也褒奖有加，这一下，小心眼便活动开了，暗下决心，定要干个样让爷爷瞧瞧。对此宛霓倒是求之不得。事情强加到头上正推卸不掉，合喇主动相帮自是感激不尽，哪还会想到他另有心思。

今日，合喇算是正式接手做松仁糕饼，他计算昨日烤出的糕饼数量不无担心，若要三日内做出合族人五日口粮实非易事。是以，大清早一来，便督促干活。另外，他对佟钰也有些顾忌。昨日若不是他尽跟着瞎捣乱耽误人干活，原本还可以多烤几炉，多出些糕饼的。他见有个女孩跟佟钰很说得来，便将那女孩找来，要她想法缠住佟钰，他要干什么，就随便他干什么，免得捣乱延误工时。佟钰一早来了便乱要东西，这本在合喇意料之内，吩咐女孩去找合扎卫士，尽量满足佟钰。他的打算是，反正也无法约束佟钰，与其不让他捣乱，不如干脆投其所好，豁出一人一灶让佟钰去瞎折腾，以保证其他人多烤糕饼。那女孩本是他四叔兀术家的女奴，主人吩咐下话来，她焉敢不从。

但是，佟钰那边越折腾越古怪，合喇不禁也走过来观瞧。他见事极快，眼瞧佟钰一下子做出这许多好吃的糕饼，暗中算计：照这法儿，比之用火直接烘烤所得糕饼数何止倍蓰，用不了三天即可完成爷爷五日口粮之数。惊喜之下，迈步上前，道：“佟钰哥，你这法儿，可??????可真是不赖，能不能??????”乞讨之意甚是明显，可当真要说出口，当真也难。

“佟钰哥”三字，佟钰听来如聆仙乐，浑身骨头都酥了。心道：自打相识，这小坏蛋总佟钰、佟钰地直呼大名，哥哥两字从来没得叫。倒是宛霓姐长、宛霓姐短的整天挂在嘴边上。今日他肯叫一声哥，那是彻底缴械投降了。因此对合喇的“乞讨”满口应承：“自家兄弟，说什么能不能？便都送与你，做哥哥的也毫不心疼。”

合喇大喜，道：“我不是只要这一桶，我是说你把做法告给我，我好多做一些。”

“行，行，我帮你就是。”佟钰心下早已和顺，没口子地应承。

众女围在旁边等得已不耐烦，嚷嚷着非要先品尝品尝刚出锅的夹心饼不可。合喇还要用人家干活，不能犯了众怒。但刚刚到手一桶美味，自己还没尝上一口转手就要送人，着实有些舍不得。况且这场上四百多人，一人一块未必够，便吩咐合扎卫士：“切薄片，一人一片。”

合扎卫士抽刀来切，但何谓“薄片”却不大好把握。体会其意，将刀外移为薄，里收为厚。人家小王孙指点机宜清楚明白，“切薄片”，可没说切厚片。是以，操刀之手不断外移。众女见了更为不满：“你看人家做哥哥的，两手一送便是一桶，有多爽气。做兄弟的也不学上一学，偏这般抠门。”合喇听了，只作不知。

女真人饮食习惯煮炖，也有烘烤来吃的。但似这般蒸着吃的却是头一次，不免觉其鲜香。其实，佟钰于厨艺一道是吃也吃得，说也说得，看也看得，偏就是做不得。早先不知从哪儿看了几眼人家做夹馅糕饼，这便记住了，今日初试身手，居然一举奏功，倒是多亏女真人其时不谙此法，叫他误打误撞上了。否则，换作大宋人品尝，必觉其味道粗劣，不堪一食。说实话，只看其做法，就颇有“胡闹”之嫌，哪里还称得上是美味？

佟钰从桶里挑了一大块豆沙夹心饼，抬头找寻宛霓，却是遍寻不见。咦，小情乖乖到哪里去了？

合喇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即刻命人找来应用之物，推倒炉灶，重新搭建，改弦更张，全做蒸饼。最初众女不知豆沙夹心饼的做法，纷纷请教佟钰，一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佟钰是来者不拒，传授经验，指点机宜，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几家同时来请，不免大起争执，嘈嚷声中，佟钰反而愈觉其乐：这便有些家乡建康的光景了。

可惜豆类太少，不能都做豆沙夹心饼。好在佟钰花样百出，不断推新，时而这里点缀几枚花生、瓜子，时而那里戳几枚榛仁、枣子。尽兴发挥，一任随心所欲。烘烤的糕饼，因烟火气大，多食生腻。而蒸熟的却无此虞，尽可一饱。后来此风遗世，一到冬季临近年根，当地人便大做蒸食，馒头、花卷、粘豆包，各式各样。也有戳枣子的馒头，耆老相传，那便是当年佟钰的创意。做得了装在篮子里，挂在房梁上，吃时取下来熥一熥。从腊月二十三祭灶，一直吃到正月十五闹花灯。

至晚，合喇计点数量，所得糕饼比前一日多出好几倍。由此信心大增，明日再大干一天，定能完成爷爷交代的五日口粮之数。

晚上吃饭，佟钰仍没有看见宛霓。问起来，合喇说是随着女眷们提早进秘营去了。佟钰心中纳闷：小情乖乖走怎也没告我一声？难道见我忙着没来得及说？

来日，合喇、佟钰领着众女干了一天，尽得五日之粮。阿骨打自然又是一番褒奖。合喇不掩佟钰之功，阿骨打很是欢喜，道：“一个人本事再大终究有限，若能借助众人之力，方可成就大事。”吩咐以后部族开会议事要他参加。此前合喇也常依偎在爷爷身旁听众人议事，阿骨打这时重申，是要他正式与会，发表见解。

当晚，有探马来报，五万辽兵已于前天从黄龙出发，后天必到涞流水。第二天，阿骨打传令，女真各部悉数退入山林。粘没喝断后，砍松枝扎成大扫把，将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尽皆扫除干净。

第三天头上，辽兵果然大举来犯，五万多人马乌压压挤满一条山坳。但女真人已提前一天退走，人去室空，辽兵连个人影也看不见。满目尽是断壁残垣，冷窖冰窟。

女真人的秘营是在山林的深处，十分隐蔽，外人不得指引绝难进入。阿骨打扎下营寨，探马侦得辽兵动态不时来报：辽兵四下出击大举搜山，不得一人一物；埋锅造饭，柴湿只冒烟不起火；辽兵搭下帐幕，士兵无火取暖相拥而眠。

而女真人却是另一番景象，所需之物无不丰足，住着皮帐，烤着炭火，吃着松仁糕饼和豆沙夹心饼等诸般美食，与辽兵的饥苦凄寒相形映照，当真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