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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父亲的抱怨内容，是母亲总聊微信惹他怀疑，他愤怒之下摔了母亲的手机。

仅仅两句话能概括的事，他抱怨出十块钱的话费。

金雨苫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不可抑制的焦躁，她用勺子在空荡荡的饭盘上反复画圈，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ldo;你怎么能摔人家手机呢?现在谁不玩微信啊!你不要老是盯着我妈，自己找点事做不行吗?&rdo;

父亲的声音又变成了哀怨，苦口婆心道：&ldo;儿子啊!你说那玩微信不得有个度嘛!你妈现在天天回家也不跟我说话，就玩那个破手机呀!你劝劝你妈，日子不过了啊?&rdo;

&ldo;你别急，我给她打电话!&rdo;金雨苫草草挂断父亲电话，抿起唇，转而打给母亲，手有些微微颤抖。

&ldo;妈，爸说你去见网友了?&rdo;

&ldo;别听他瞎说!儿子你听妈说，根本没这回事，你妈不是那样的人，他一个爷们成天总拿眼睛盯着我，监视我!没有出息!今天又来我店里踹我，我这腰到现在还疼。&rdo;

金雨苫的心一抽，脑仁嗡嗡作响，全然忘记了要跟母亲讲的道理，急切地问：&ldo;他又打你了?&rdo;

母亲的嗓门本就大，这时又抬高了八度：&ldo;我这还有客人呢，他一点面子不给我留，当着那么多人把我踹坐在地上!你爸就是个牲口!&rdo;

母亲简单几句话，就把每一个细节全部勾勒在她面前，那画面感太熟悉，以至于她不必刻意去想，都知道父亲略显年轻的英俊脸上哪个位置出现了暴怒的褶皱，母亲憨厚地、结实地身体是怎样被踹倒，又笨拙地爬起来，用布满裂痕地胖手拍打去身上的灰尘。

&ldo;我这就打电话说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再打你你就跟他离!&rdo;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像一只浑身布满血洞、毛发黏连胶水、被孩童追赶的小小恶犬，对每个靠近自己的人凶相毕露。

金雨苫挂断母亲的电话，又拨通父亲的，快捷号码拨出去，又被她迅速关掉，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收拾碗碟的声音在空旷的饭堂里显得异常冰冷，而她的饭盘里空空如也，还没有进一粒水米。

双手不可抑制地哆嗦，她被气得嘴唇发白!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拍，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掉眼泪。

跟父亲说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会罗列出母亲一箩筐缺点：脾气急躁嗓门大、不懂温柔、像个母老虎、说话办事不走脑子、家里的破烂衣服堆成山，不让养狗偏要养狗，弄得家里到处都是狗毛，等等。

而她，则会带着失控的哭腔怒斥自己的父亲&ldo;无论什么原因你打我妈就不行&rdo;这样毫无力量的话语。

然后一切过去，爸爸还是那个对她很好的细心爸爸，妈妈还是那个不记仇的粗线条的妈妈，两个人还会和好，没过几天又会反复争吵、打骂、再给她打电话诉苦、再和好。

从她出生开始，父母的战争就从未平息，用外人轻飘飘地安慰就是&ldo;吵吵闹闹不也过了一辈子&rdo;?而在她这里，仿佛是一道无尽轮回的地狱，父母的每一次撕破脸皮、兵刃相见，都会在她身上戳上一道无法愈合的血窟窿。

饭已经吃不下了，她抹抹眼泪，端着空盘子起身，印清羽的微信跳了出来。

&ldo;扇子，你回寝室一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