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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三天,阿娟忽然来找我,满脸是泪:&ldo;雪姐,你帮帮阿甘啦,他打了人,被关起来了。&rdo;原来阿甘昨天又上门找黄老板催账,言语不合,竟一时冲动把老黄打了一顿,被老黄告了,如今还押在局里未审。阿娟哭诉:&ldo;你知道这种案子的,真审了还好,不过是罚款,最怕就是姓黄的并不急着上诉,公安局也不急着判,就把人先押着,那阿甘的罪可就受大了。&rdo;
我问阿娟:&ldo;如果阿甘对你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好,你还会不会这样替他担心?&rdo;
阿娟茫然地看看我,眼泪又流了下来:&ldo;其实,阿甘对我,从来都没有我对他好,可是我爱他。雪姐,你爱过吗?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吗?那就是不论他怎样对你,你反正只希望为他生为他死。&rdo;
听着小小的阿娟说着这样深刻强烈的语言,我不禁怦然心动。我爱过吗?三年前,我曾同一位北京男孩刻骨相爱,后来,他回北京请求母亲答应我们的婚姻,但那位蛮横的母亲,无论如何不肯让儿子为娶一个外地女孩离开自己的身边,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那一份曾发誓要生死相守的爱就这样夭折了,我为此不眠不食地啼哭了三天三夜,躲在异地他乡的单身宿舍里祈祷可以让自己在下一分钟死掉,从那以后我明白了爱有多么强烈又有多么脆弱,三年来我再也不会哭。但,我多么希望成全阿娟,让她不必重复我的痛苦。
我向阿娟许诺:&ldo;阿甘是我的朋友,不论为他为你,我都一定会帮他,你先回去,洗把脸,睡个好觉,我至迟明晚把他交给你。&rdo;
当夜,我亲自上机,带领两个操作员加了一个通宵的班,次日一早打电话给黄老板约他饮早茶,说宣传册的彩喷打样已经做好,请他过目。
已经落座了,黄老板还在一味客气:&ldo;西小姐这么帮忙,应该我请你的,怎么好意思劳你破费。&rdo;看到打样,他满意极了:&ldo;很好,很好,比我设想的还好。&rdo;说完痛快地签了字,又给我一张支票说:&ldo;这是订金,今天就快印吧,我下星期到杭州开交流会急等着用的,尾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rdo;
&ldo;不急。&rdo;我收了支票,又为他续了茶,婉转地说,&ldo;我知道黄老板最近手头略紧,订金我要付印厂的帐不同您客气了,尾数么晚点付没关系,做生意谁没有个周转不灵的时候,相信黄老板不会亏了我就是了。&rdo;
黄老板一愣,小心地问:&ldo;除了高利贷外,光听说催帐的,可没听说主动放帐的,你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rdo;
我笑了:&ldo;聪明,我想请你放阿甘一马,他也是为生意一时情急,都是生意人,体谅他吧。&rdo;
&ldo;这样?&rdo;他微微冷笑,&ldo;走江湖这么久了,被个毛头小子打了一顿,想让我放他,你西小姐的面子够不够大?光是让我缓期付帐只怕不够吧?&rdo;
我依然微笑,不动声色:&ldo;要是加上我专门为你加了一夜班的面上够不够呢?就是现在,我也还得求印厂赶工呢,也不知我的面子够不够大让人家肯帮忙。&rdo;
他又愣一愣,笑容有些难看起来。我知道他正在权衡利弊,答应呢,不服气;不答应呢,我已经摆明立场,宣传册难保定期完成。中山是个小城,做电脑制版的我们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打样已经出来了,他临阵换枪,不但时间不够,质量也不能保证,这个险,我赌定他是不会冒的。而且他同阿甘的纠纷无非是为了欠款恼羞成怒,我主动提出肯缓他付款时间,解了他燃眉之急,不怕他不就范。
趁热打铁,我索性再给他一道台阶:&ldo;我和阿甘,都是离家在外的游子,深知他的苦处,见他这样,不忍心不帮一把,同是天涯人,黄老板应该也会体谅的。&rdo;
&ldo;好一个&lso;同是天涯人&rso;,都不容易。好,我答应你,这就去警局撤诉,而且,我还要设宴给阿甘洗尘,就冲他能交你这么个朋友,值!&rdo;
我暗笑,知道他也是不愿结怨,本来嘛,大家都是生意伙伴,商场上没不变的敌人,不到万不得已,谁又希望无故结仇呢?
阿甘出来后,老黄果然摆酒言欢,席间觥筹交错,宾主相洽,看着昨天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今天却亲兄弟一样地划拳共饮,我忽然觉得生命无常,心中充满茫然之感。这一分钟的知己,会不会是下一分钟的死敌?这样的大度有几分真诚?这样的友谊又有多少价值?如果没有合作,我们还会不会有心情坐下来一同喝酒?彼此各回故乡后,谁还会记得有个多管闲事的西小姐?
席间,阿甘向我敬酒:&ldo;雪儿,这次真要谢谢你,我要怎么报答你才行呢?开个价吧,要我以身相许也行啊。&rdo;他一贯地嘻皮笑脸,但我听得出他的诚意,于是说:&ldo;那么,对阿娟好一点。&rdo;
他一愣,脸上掠过难堪挣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洒脱的阿甘也会有为难的时候,不禁微笑:&ldo;要你爱一个人,是这么难的事吗?&rdo;没想到他认认真真地回答:&ldo;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是不会爱人的,当然也不会烦恼,可现在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爱得很认真,不过对象不是阿娟。&rdo;
我忽然一阵心慌,忙笑着掩饰:&ldo;我的价是开出来了,要不要守信可就是你的事了。来,喝酒。&rdo;
那晚,阿甘大醉,是我送他回家的。一路上,阿甘握着我的手,一直在喃喃地喊我的名字,我一边扶着他的头,轻轻帮他揉搓太阳穴,一边用手机给阿娟打了个电话,让她马上赶到阿甘公寓来照顾他。阿甘几乎是在狞笑:&ldo;雪儿,你趁我病取我命,你在摆布我。&rdo;我微笑:&ldo;我是在给你一个答案和一个选择。大家同在江湖,我知道你再醉也还是有理智的,我请你,即使不能爱阿娟,但至少也不要伤害她。&rdo;
我将阿甘扶进门,为他拧了湿毛巾做冰敷,一边将我同那位北京男孩的故事讲给了他,也将我同阿娟的对话告诉了他:&ldo;阿甘,我想说的是,两个相爱的人并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很少有人的爱是彼此相当的,世上所有的鸳鸯蝴蝶,无非是爱他比他爱我多一些的故事。如果不能拥有平等的爱,那么,在一个不爱你的我和一个深爱你的阿娟之间作个选择,应该不是那么难的事吧?&rdo;
阿甘作咬牙切齿状:&ldo;以前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口才,现在我痛恨你把什么都拿来作谈判,你要没那么理智,会有多可爱!&rdo;
我笑:&ldo;看,看,说到底你要的还是小白兔,别叶公好龙了,我这种厉害角色你吃不消的。&rdo;看一眼表,估计从阿娟处打车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我再替阿甘换了条冷手巾,挤着眼同他道别。阿甘仍是恨恨的,但已经平静多了。
关上门,当我重新走进夜风中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三年来,我第一次流泪了……
第14章爱情&ldo;假金色&rdo;
我想念石森,真的,我想念他呢。
他其实算不得非常亲昵的朋友,我们两个说过的话加起来统共也不超过100句。可是,他曾向我求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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