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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页）

那天我一晚上的话比一年都多。这段日子里，我舌头的功能早已由电脑代替，方方整整的铅字里有悬念有血腥有绮惑却独独没有灵气。我操纵男男女女的生老病死，爱恨离合，但毫不投入自己的感情，不过是操作，我已冷血。

蛇也是冷血的，然而负负得正，晰蜴的血竟因一条蛇而重新沸腾，我有强烈的说的欲望，用舌头，不是电脑。

后来我把那晚随口说的故事还是交给电脑变成了铅字，不久有人也是用铅字惊呼：&ldo;这是文坛新的血液啊!&rdo;

那一刻我决定离婚。

我与飞飞儿坐在香格里拉谈判：&ldo;我为你而离婚。&rdo;

她不领情：&ldo;但我也为你而失业。&rdo;飞飞儿本是我妻手下一名雇员。

我不以为然：&ldo;广告员的工作随地可拾。&rdo;

&ldo;一个三十出头有车有名的男人难道不是人尽可妻?&rdo;

&ldo;我可没那样随便。&rdo;我的势头弱下来，却仍做困兽之斗，&ldo;但我的确失去良多。&rdo;

&ldo;又怎样?莫不成你要我为你感激涕零，以身图报?&rdo;她笑起来，压粗嗓子作戏，&ldo;好吧，我会对你负责任的。&rdo;

我也不由笑了，同飞飞儿在一起永远无法正儿八经地谈话。但也许我正是因为这而喜欢她，她令我年轻，思维敏捷，充满了‐‐&ldo;意识流&rdo;。

当晚飞飞儿带我去钢琴吧庆祝，她说这是她能想得出的最高雅的地方了。我告诉她：&ldo;你没必要为我改变自己。&rdo;

她皱一下鼻子：&ldo;你倒想，也只是今晚罢了。&rdo;

在钢琴吧我们遇到飞飞儿的熟人。飞飞儿叫他黄经理，介绍我时她说：&ldo;本市著名作家，怎么?你没读过他的作品?没事儿，赶明儿送你一本。&rdo;

我脸红，责备她：&ldo;我哪里有书送人家，给杂志写几篇稿子怎么好算作家?&rdo;

她揶揄我：&ldo;亏你是文人，倒不懂包装。赶明儿是哪天?我这么一说，他这么一听，谁会当真?他那经理还不是光杆儿司令一个?你好歹有百十万铅字儿，不是作家也是作家。&rdo;

被一个小一轮的姑娘痛斥，我竟听得舒舒服服的，恍惚觉得自己真是作家了。

但那黄经理却并不只是飞飞儿说的那么简单地只是&ldo;那么一听&rdo;，隔了几天竟认认真真地登门拜访了，说要请我为他公司题字剪彩，还恭恭敬敬塞过来一只红包。我再笨也知道那里面是钱，当下面红过耳，到这时候却已经不便否认，只好强自答应，又主动说：&ldo;黄经理年轻有为，要不我帮你写篇创业史，全当给贵公司做广告吧。&rdo;

那黄经理喜出望外，没口子地道谢。飞飞儿一旁笑吟吟的，模样比我还得意。

做自由撰稿人近十年，发篇人物稿自是小菜一碟，只没想到会把那姓黄的兴奋得手舞足蹈，把那篇5000字图文并茂的报导从头至尾一字不落背了个熟，又一口气买了两千多本杂志遍送亲朋，真给当成产品宣传广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