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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出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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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正是早朝还差最后一句结尾的时候，一男子背着药箱从大门中窜出，还没来得及张口大叫，便被赶来的健壮侍卫摁倒在地。半张脸被狠狠压在地面上，幸而这大殿时常清理，只有一些从大臣鞋上散落的小石屑，不然这一下非得破相不可，说不准还能扎出几个血眼儿，但最好是七个，那样还能狡辩是天选之子。

朱德顺坐在红漆面做的桌前，大殿的方位布置和从前一样，从里往外大约是四分之一的地方做了加高，加了差不多有半米的高度，面上铺着厚实的羊绒毯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的皮毛，棕黑色的看上去很暖和。红木的桌子长而并不是很大，只是能勉强放下一本奏折和简单的笔墨纸砚（一支笔，一方墨，一个笔架，一块印章）的大小，红木的椅子上了金釉就算是龙椅了吧。要问为什么是这样子的装修还得从早年朱德顺篡位到时候说起，这个太子篡位成功后的第一年的夏天啊，宫里起了场大火，虽然那时候老王已经死了有一个年头了，但是大家还是纷纷猜测是天谴啊什么的，偏偏宫里还是三处起火（当年朱德顺杀了自己父亲和俩个王叔，杀的亲兄弟还没有算），偏偏是都走水了还就大殿烧毁得最严重，基本上是都烧空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子。有人想着，这不就是老王死不瞑目嘛，死也不想朱德顺这狗东西坐上王位，不如自己先一把火烧了完球。当然这个说法还有待考证啊，毕竟都一年了，朱德顺登基礼都办过了，上朝至少也是上了有几百次了，哪怕龙椅真是金子做的，总归也是捂热的了。这样的异象也不过出现了一次，听说还是去求得国师帮忙的，之后凡是背后（面前肯定不行）说朱德顺坏话的，有那种年头的，不出一个月都成了枯骨一句，王城活活是少了小一半的人口，真当残暴。

说回这大殿啊，朱德顺原本想是毁了就毁了，重新装修还能更好看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但时年国库紧张纵有千般不乐意也只能是简单装潢一下，现下看起来，虽然是比寻常人家要豪华一个等级的，但是和从前比起来是寒酸不少。吃了走火的教训，老朱别的要求都没有，但这四处都要刷一遍防火的釉漆，如此，虽然大殿寒酸，但也闪闪发光，有种特别的庄严之气。效果之好也是令朱德顺没有想到的，此后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正反龙椅不过就是一把椅子，还得看上头坐的人是谁不是？

“何人在此闹事？”

见圣上都发话了，俩侍卫也不好再囚着人当无事发生地带下去，对视一眼暗暗叹气，今年的奖金应该是泡汤了。这种事情在好几年前，也就是朱德顺刚继位的时候时常发生，闹事的人嘛一般都是受雇的死囚死侍什么的，当然不管之前是不是死囚犯了这档子事都会变成死囚。那几年每日的早朝都是换真正战场上的那种军队将士守在这王宫里头，一旦发现有不法之徒奉命过来寻死的，都可以当场在大殿外行刑，或刺死或砍死，死相不一但是同样的可怕血腥。

不少老臣接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便会选择给自己系上黑色的布带，类似于朱天治现在的打扮，但要薄一些，能看清路就行，走到朝堂里头之后再摘下来。如此，便有野史记载这条通往大殿的路是条人间黄泉路，甚有传言铺撒在这条路四周的鲜血足以形成一个个不小的血水坑，大殿是被胡诌成了阎罗宝殿，朱德顺也喜提阎大王的称号。

近几年，在朱德顺的治理下，这国倒也可以算的上是太平盛世，为老王不平的人也越来越少，先不论是杀光得多还是自然老死的多，反正是没多少人放着锦衣玉食不要，还死乞白赖要一个公道的，如此对于行刺方面的防卫人数和花销是减少了好几成。

正因为如此，朝堂在见男人闯进来后，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一大群大臣齐刷刷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有的眼里闪着光，好像是兴奋？有的人眉毛弯成了八字，好像是可惜？有的人轻轻地摇头叹气，好像是无奈加惋惜？有的人神情漠然，若有所思地看看男人又看看朱德顺，诡异的很。好像在这朝堂之上，真正忠于朱德顺，或者说担心圣上安危的只有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侍卫和朱德顺身边的阉人满公。男人歪头躲在药箱后头，暗暗撇嘴，当王上的果然人缘都不太好啊，怪不得当太监吃香呢。

“回圣上！好像是个御医！”侍卫作揖朗声，受过准也训练的就是不一样，离得近的老骨头听得整个人一震，山羊胡都颤巍巍的，还没从余震中平静下来。

“御医？！他可有带刀具？！”朱德顺人老气短，最开头的那一句早已是费了他大半的力气，无奈拉过满公找了个有气力的小厮，让小厮将话喊出来，保证气势上不输。这就是太监也要找青壮年的原因吧？所以阴阴柔柔的太监在宫里其实不吃香，还不如大块头的宫女好使，怪不得出去的太监一个个瘦骨嶙峋还阴阳怪气的，不仅仅是缺少一部分的原因，还得加上事业爱情的双重打击，真当难过，难过一辈子。

“回圣上！没有！”

“叫他上来！”

“喏！”侍卫喊完将秦廉从地上扶起，拿走他的药箱，弯腰作揖，严谨利索。在朱德顺手下做事，素质倒还挺高。

秦廉屁颠颠地走上前，被两旁的大臣盯着很不是滋味，走得是畏首畏尾，蹑手蹑脚，大多数人的眼神是微微抬头，做看戏的准备，小部分人是像有什么面部综合征一样，带着奇奇怪怪的仇恨味道随着秦廉的移动，脸上表情越来越不正常。

“臣御医房挂牌御医秦廉，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平身，”朱德顺抚上山羊胡，侧头对满公耳语道：“谁教他这么老土的参见方式的？不是让你培训他们了吗？”

“奴才……”没等满公说话，磕完头的秦廉，一个鲤鱼打头，参考上岸鱼类的头部挣扎，急切道：“王上！臣刚刚去给泌妃娘娘看诊，却发现有陌生男子从娘娘的卧房跑出！看的真切！男子跳窗走后，娘娘竟也从屋里走出，衣衫不整！臣怕娘娘伺机报复和贿赂臣，便赶忙跑来这大殿上向圣上报告此事！”秦廉声音说得响，估计在这大殿上的人都听全了。

朱德顺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着痕迹地四下观望，见殿中的大臣都很懂事地垂头禁声，倒是难得装起柔弱，捂着胸口，装得是一脸不敢相信，拉过满公，像气急了接受到多大刺激似的：“宋满，给我把那对狗男女抓起来！”

“喏，王上。”宋满弯腰作揖，带着人直奔泌妃的住所，临走前还不忘用眯眯眼打量了一阵秦廉，盯得秦廉是浑身发毛。

泌妃院里。

“娘娘？您刚刚不是……”丫鬟抓抓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泌不知所云。

“我怎么了？”

“娘娘我刚刚还看见您在卧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哈？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不是不是不是，娘娘我真看见一个男人跳窗走了，然后娘娘您也从里屋走出来了……还……还衣衫不整的……幸好和我一起瞧见的是秦大人，否则娘娘您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一大早的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

宋满带着一帮子小厮侍卫冲进院子四处翻找，将李泌绑了起来，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李泌见是宋满，刚想出声询问，谁料宋满是看都不看她，还下令将泌妃的嘴巴塞了起来，以防她咬舌自尽什么的。

“满公大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丫鬟拉着不停翻找罪证的侍卫，一脸慌张，被甩开，扑倒在地上。阿莲站在一旁不出声，静静看，无所作为，低垂头。

李泌被带走，以及从后院找到的还来不及穿好衣服的侍卫。猥琐，不高，干瘦，眼神飘忽，抓现行死不认罪。

人去，屋静，小厮丫鬟被禁足于院子中，不得外出。

“雅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都看见了？娘娘与侍卫通奸。”

“你在说什么啊？！娘娘怎么会……”

“你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说不准是别人诬陷娘娘的！你不是很能吗？！娘娘最看重你了，你还是从满公手下来的吧？你快去求求满公，求求满公救救娘娘啊！真这么下去，娘娘会死的！娘娘会死的！”

“宫中嫔妃与侍卫通奸难道不该死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娘娘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昨晚是我伺候娘娘睡下的，今早，今早我想去伺候娘娘洗漱的时候，是看见有人从娘娘的屋里出来了，但是这也不能证明娘娘与侍卫有染吧？娘娘这几年是一步也没踏出过院门的，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会与侍卫有染呢？就算是真的，我们做丫鬟的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啊！而且！而且我那时候一转身就看见娘娘从书房里出来，穿戴整齐，你也知道的，娘娘是多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留宿男子到早上呢？”话说得杂，还有点语无伦次，但总归是这个意思。

阿莲点点头，李泌不在，她也不用再装，永远保持面瘫，连眼里都是一滩死水，纯黑色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光亮：“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