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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折耳根神的神通有限（第1页）

Y拍视频有什么大不了的？秦椒之前就被拍过不少，“Chilidoll”和“Chilibaby”与“中国功夫薯条”一度还是热门标签，给小吃摊带来了不少客流。就算全程拍摄工序也无所谓，她不怕偷师。能偷走的只是方法，偷不走的才是手艺。为了帮洋鬼子们认识正宗的中华蛋炒饭，她特地在镜头前大玩技巧，赢得一片喝彩。大年初二这天，秦椒的小吃摊被围得水泄不通。她单手颠勺，将炒饭隔空抛入饭盒的英姿，同舞龙、醒狮和水袖舞一起，登上了次日的新闻网页。不同食客拍的视频也在社交网络上流传开来，那位神秘又低调的LadyJ再次友情转发。一句“这才是真正的蛋炒饭”，让小吃摊生意爆棚，也把“新鲜美好BAG”推向了风口浪尖。除了华人，更多伦敦人，尤其是亚洲族裔开始讨论“BAG见鬼的蛋炒饭”。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质疑：BAG为什么要用印度血统的主厨，而不是华人主厨来拍这个视频？为什么做中华蛋炒饭，要用印度米？厨师烹饪其他国家和民族的食物，算不算一种无礼的“文化挪用”？如果是，那么享用其他国籍和民族的食物，是不是对本国传统的冒犯？帕丁顿熊和他的蜂蜜吐司是伦敦的一分子，还是入侵者？一碗蛋炒饭，最终变成了食物、种族和文化交融的论战。战火也蔓延到了秦椒的小吃摊。这天，就在她喜滋滋打算再蒸一笼米饭时，冷不防有食客发难：“既然你会做蛋炒饭，为什么要拒绝BAG？”

这是个华人姑娘，端着蛋炒饭在摊前才吃了一口，就神色激动：“如果你没有临时毁约，BAG就不会找那个印度网红来拍视频，蛋炒饭就不会被拍成那个鬼样子！”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震得秦椒笑容一僵。不等她解释，那位激动的姑娘就被朋友拉走了。看完视频后就产生的自责之情，再度出现，而且变成切切实实的质问，一遍遍回荡在秦椒心上。她当然可以自辩，说她不惜赔钱也要毁约，是不想让中国美食被视频扭曲。但无可辩驳的是，正因为她退出，扭曲反倒更加严重。火星飞溅，雪球滚动，舆论变化不过朝夕之间。从前赞赏秦椒的声音，变成了抱怨和指责取代。一些小吃摊的老顾客也委婉地表达了失望。之前BAG网站展示过秦椒的照片，暗示这是为“春节大餐特辑”新聘的主厨。之后视频换人，“见鬼的蛋炒饭”和“正宗的蛋炒饭”势同PK，让很多人认定秦椒同BAG矛盾不小。“最大的可能性，当然是价格没谈拢。”

讨论区里，有人一本正经地分析。在许多华人看来，BAG当然活该被骂。但正是在“BAG见鬼的蛋炒饭”衬托下，秦椒名利双收，唯一受损的只有“中华蛋炒饭”，甚至中华美食的形象。“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走网红路线的女生，哪个是省油的灯。”

“LadyJ每次都给她转发就很奇怪，不是软广谁信！”

“我宁可花八英镑去吃加了培根和豆腐的炒饭，也不想被这种人利用。”

“功夫薯条也不只她会做，分享餐厅链接。”

好在秦椒手机2G信号时灵时不灵，艾瑞克又瞒得好。她对网上华人圈的言论所知不多，只发现老顾客流失严重，生意大不如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满汉楼帮厨阿美带来的。刘大卫最近倒霉吃了官司，被罚了一大笔钱，更把老板和主厨气得暴跳如雷。想必未来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惹是生非。就是过年那几天的事。刘大卫偷偷干私活，在华人聊天群里卖饺子和菜肴，赚了不少钱。但这在英国属于违法经营，不被食品卫生局查到则已，一旦被人举报，那就等着监禁或罚款吧。据阿美听见刘大卫对老板的哭诉，一开始他也是怕违法拒绝了的。但是对方给的太多……而且信誓旦旦说是东北老乡，过年就想吃羊肉萝卜饺子和几样道地的东北菜。一份锅包肉五十镑，换来的是三个月以内监禁或五千英镑罚款。秦椒听完，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吕珠珠那位“重要朋友”的手笔。问吕珠珠，吕珠珠不肯说，只笑着揉她脑袋：“你就当是折耳根神又显灵咯。”

可惜折耳根神的神通有限，除此之外接二连三都是麻烦事。这天秦椒刚出摊，就接到家里打来的视频电话。她顺手接起，虽然立刻挂断，但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家长锐利的双眼。“椒椒儿，你在爪子喃？咋个这个时间还在街上？”

“我……迟到了，正在赶路哈，先不讲了！”

她挂断，电话又固执再响，一连许多声，不容她不接起。找了无数个借口，最后挨了骂才发现，过年时的照片和视频早就把她出卖。“摆地摊在哪儿不是摆？当初同意你出国，就说过不是家里缺钱图你去打洋工。是你说想当初是，需要在后厨磨砺长本事，我们才点了这个头。”

“不要再说了，妈妈打了两万块钱给你，明天就买机票回来！”

一个疾言厉色，一个声泪俱下，秦椒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晕乎乎结束电话，一抬头，居然有熟人光临小吃摊。伯尼笑容可掬地一一问候，特别关心那盆柠檬树的长势，又低声向秦椒询问：“我们共同的那位朋友，最近气色如何？”

秦椒有点纳闷：“昨晚我还听见你们在语音电话。”

伯尼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无端透出几分羞涩：“你知道的，茱迪坚强又乐观，不肯让人发现她的脆弱。所以我才更加担心。”

“伯尼，你的薯条买好了吗？”

不远处传来克莉丝的声音。她哥哥同她站在一起，正在和老亨利说话。旁边还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周贝拉。“土豆松一份？”

秦椒点点头，抄起菜刀。“出现了，视频里的中国功夫薯条！”

伯尼惊喜惊喜出声。“上帝啊，看起来比视频里还要细！你们快看！”

克莉丝和周贝拉手挽手走过来，隔着约莫半米的距离围观。片刻后，周贝拉微笑颔首：“真是相当厉害的刀法。看起来，与我认识的那位寿司师傅相差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