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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夜谈（第1页）

赵高很快收拾好了被褥，睡在胡亥旁边的偏房。

此时已是亥时，二人皆未眠。

这时胡亥幽幽地朝偏殿问道，“爱卿？先生？”

偏殿那边，过了一会儿，传来赵高低沉缓慢的声音，“臣在，陛下何事。”

其实胡亥也没啥事，只是前世他是一个话唠，这段时间压抑了太久。此时和历史上的大奸臣赵高同寝，内心有点小激动，很想与之攀谈闲聊。

于是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说道，“爱卿，此时你是何心情？”还没等赵高回答，胡亥便津津乐道，“朕此时有些亢奋，难以入眠，爱卿可否陪朕聊聊天？”

“可。”赵高寡言少语，音色低沉。

“先生，如果朕没记错，你五十的寿辰快到了吧？”胡亥想了想，赵高52岁被子婴杀死，此时其应快5o岁了。

过了许久，只听赵高闷闷道，“臣不知。”

胡亥听后挑了挑眉，“但是朕记得。先生，如今你将教朕习武，护朕安全，朕擢升你为郎中令如何？”这是原本历史的走向。

过了许久，赵高语气坚定地说道，“臣谢陛下隆恩。但容臣一言，权利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臣如今便很好。”顿了顿，低沉道，“陛下以后，还要慧眼识人，不要被奸佞之人所惑。”

听完后，胡亥内心大为震惊，朝偏殿望去，甚至一只手将半个身子撑起。

他面色惊讶了许久，最后重新缓缓卧下，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看着正上方的房梁，慢慢开口道，“赵高，朕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扶植朕成为秦二世。同时在朕身边，关心之至。在朕在位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内，你从中车府令到郎中令，最后成为大秦朝的丞相。”

胡亥顿了顿，“先生最初让朕屠戮残杀所有的嬴姓手足。梦中的朕昏聩，听信于你。屠戮尽手足后，再残害大秦忠良。”

“末了，大秦重臣都被你我二人残害殆尽。朕还在梦中看见。是你，赵高和左丞相李斯于沙丘。”说到这，胡亥顿了顿，“隔墙有耳。但你必然明白朕之所言。”

赵高听后开口说道，“臣是奸佞之人，陛下切不可听之信之。”

胡亥听后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说明你已今时不同往日。”

然后笑容迅速收敛，“爱卿，汝可知，朕在梦中看见。有一次汝唤朕上朝，朕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已不足父皇在世时的人数一半。内心感到有些慌乱。就在这时，汝牵着一头鹿，在朕和残剩的臣子的惊愕目光下。你将此鹿牵至咸阳宫中央，朝朕和大臣们说道，这是匹良驹。不但朕深感意外，满朝文武大臣皆哗然，其中更有忠直秦臣对爱卿怒目而视。质问爱卿在朕面前指鹿为马是何居心。”

“后来你猜怎么着，汝笑对满朝大臣言，认为是鹿的出自一列，认为是良驹的则不用出列。最后，忠于大秦的正直臣子，从队伍里出列，坚持在朕面前提醒朕，此为鹿。不可被汝所迷惑。可梦中的朕，昏聩痴愚，对大臣们言道，既然爱卿说是良驹，那便是吧。最后在众卿的视线中，朕挥袖散朝。留下面色惊骇望着爱卿的良臣。这些敢于与爱卿你做斗争的大秦最后的忠良，最终被你统统陷害而死，甚至株连九族。而那些指鹿为马，不愿出列的蝇营狗苟之辈，最后也未能逃脱汝之手。”说到这，胡亥笑出了声。

“而后，汝更是让朕不顾及朝政。汝权倾朝野，将大秦的苛严律法推至顶端。全国各地纷纷揭竿而起，六国余孽也乘机叛反。而在这时，爱卿体贴的赠予朕美人，让朕醉于温柔乡。更是在朕面前遮掩全国战火纷飞，大秦帝国岌岌可危的事实！”

胡亥说到这，内心已无比悲愤，他说的并非是梦，而是原本真实的历史。

他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爱卿手沾大秦满朝文武大臣之热血，同时也让朕背负残害手足的恶名。有一日，爱卿满面亲和，走进朕现在所躺着的寝宫。朕当时正衣衫凌乱，怀拥美人。爱卿命咸阳令阎乐冲进来，杀死爱卿汝最后的阻碍，即朕。”

说到这里，胡亥自嘲的笑了起来，“朕看着汝负手而立，对朕言，朕昏聩无能，有愧于先皇，导致全国上下百姓揭竿起反。故爱卿命人将朕就地正法。以安民心。朕一脸惊愕悲戚望着爱卿离开望夷宫的决绝背影。看着阎乐与一众护卫兵手执利剑围着朕。那一刻，朕幡然醒悟。自己只是爱卿的一枚棋子罢了。可为时已晚。朕对爱卿而言，已无利用价值。甚至是阻累。于是爱卿便毫不犹豫地弃子。阎乐临刑前问朕有何遗言。朕满面惊恐，卑躬屈膝的求问阎乐，朕只需给一块地封为诸侯，阎乐轻蔑的笑着摇头。朕又道，朕不要地，只要仍然为嬴姓贵族，阎乐依然摇头。朕霎那间，泪如泉涌。双膝跪地，死死扯着阎乐的衣袖，最后颤颤巍巍的说道，朕只求成为一个平民百姓，与妻儿隐姓埋名于世间。阎乐听后依然笑着摇头。最后，在朕绝望的目光中，一剑刺入朕的胸口。”

“剧烈的疼痛，让朕从梦中惊醒。而那时，正是从沙丘回咸阳的当晚。从此刻，朕明白了所有。于是痛改前非，勤政爱民，重用良臣，更是刻意疏离爱卿。”胡亥笑笑。

赵高一声不吭地听完胡亥的讲述，问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杀臣。”

胡亥听后笑笑说，“朕一直认为字如其人。而中车府令笔下的字迹，刚正有力，落落大方。朕一直认为，爱卿非鼠目寸光之人。更何况，朕非从前，梦中的朕，汝也非曾经的赵高。朕这些话，本来不便与你讲述，但朕刚刚听闻爱卿之言，认为爱卿已经走出长期以来，抱残守缺的心境。不再陷入作茧自缚的歧途。既然像朕这样的昏君，都可以在自己主观上的努力下，慢慢变得仁德明理。更接近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明君。那么比朕更加颖悟绝伦的爱卿，定是明白道理，所以不必朕多说了。”

赵高声音低沉，隐隐有着坚定。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臣，那么臣必将同样报之于陛下。从此往后，承蒙陛下信任，赵高将做好一个臣子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胡亥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除掉一个有能力的敌人，远远不如将其收入自己麾下。

不管什么时候，待人以真挚，终将会融化其内心的坚冰。哪怕他曾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以及内心防线。

现在看来赵高心境似乎归于平静，没有了从前一般的野心。

想到这，胡亥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在其脑中挥之不去。

可不可以将赵高培植为自己的谋士，以后为自己真正的出谋划策。除去其奸险之心，赵高的才智与能力，或许并不亚于范增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