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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ldo;你还狡辩，看你那不争气的玩艺，像根棍子竖在那儿，见了男人，都不知道收敛点。&rdo;张小钱瞄了一眼李大汉，然后阴阳怪气地问老九：

&ldo;老九，你是什么时候到码头来的？&rdo;

&ldo;刚来没几长时间。&rdo;

&ldo;谁招你进来的?&rdo;

&ldo;李大佬。&rdo;

&ldo;和你一起进来的还有谁？&rdo;

&ldo;吴汉成。&rdo;

&ldo;那就好，既然你是李大佬招进来的，你的事就交给李大佬来处置。&rdo;

当时，吴汉成本来想救老九一把，可是老九死性不改，现在又裁到了张小钱的手上，吴汉成就是想帮自己的小兄弟，也没有半点办法了。因为接驾嘴码头帮的帮规里就有&ldo;弟兄如手足&rdo;这一条，既然弟兄如手足，又怎么能够强奸弟兄的女儿呢，更何况，奸污的还是人家的尸首。

实在是丢人现眼。不光丢了老九自己的脸，当然，他本身就没什么脸面可言，更重要的是，他丢了吴汉成的脸，尤其是李大汉的脸。在当时那个万分关键的时刻，李大汉的脸就是清道局长的宝座，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老九怎能叫李大汉不气愤?

&ldo;不用说了，按帮规处置。&rdo;

李大汉的话音刚落，这几个码头夫就把一个麻布袋往老九的头上一套，再塞进去几块砖头，然后系上了麻袋口。

&ldo;慢着，弟兄们，我和老五很小的时候就是兄弟，我来送他最后一程。&rdo;老五说。

说完，老五不由分说地把麻袋扛到了肩上。

&ldo;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老五，李大汉，汉成，你们要救我呀。汉成，老五，你们要救我啊，亏我们还是兄弟，你们要救我啊。冤枉啊。&rdo;

&ldo;帮规重于山，你知道吗？你奸了人家武伟的女儿的尸体，你就必须接受帮规的处置，我们没办法救你。&rdo;

老五什么也没说，只见他扛着老九，朝江边飞快地奔去，可他抓住麻袋的手，已经在不经意间解开了麻袋的口。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老五的手仍然紧紧地捏住袋口。

众目睽睽之下，老五已经来到了龙王庙。

&ldo;老九，这就是你的命，这就是命，你知道吗？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走好啊。&rdo;老五有模有样的说：&ldo;只愿下辈子你没有这嗜好，女人不玩活的，却要玩尸，不吉利啊，这都是你自找的。&rdo;

那时，正值长江的涨水期，两江交汇处的水面距离堤坝只有不到半人高的距离。

&ldo;老九，你去吧，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rdo;

老五轻轻一抛，麻袋就落进了长江和汉水的交汇处的滚滚浪潮中。

老九的&ldo;死&rdo;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选举的插曲。

紧接着，选举就开始了。当时，李大汉还没有完全从一系列的突然变故中走出来，有点晕晕乎乎，让人觉得他有些木讷。马志向则由于真不愿意当什么清道局长，于是索性退出了选举。只有张小钱保持了他一贯的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手段不择，于是只有他显得精神抖擞、志在必得。据说，在选票的制作上，张小钱还颇花了一番心思，甚至可以说使出了绝招，比如他用一人汗流浃背的人形（取意跟着李大汉混出力流汗）代表李大汉，而用一张银票代表自己（取意一张小钱）。在当时那个年代，张小钱的才智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至。

&ldo;哪个是李大汉，哪个是张小钱？&rdo;

&ldo;真是头笨猪，字不认得也就算了，可连钱都不认得你就不如跳进河里喂鱼算了。流汗的人是李大汉，银票是张小钱。知道吗？&rdo;

&ldo;有意思。不过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rdo;

&ldo;看在你实在太笨的份上，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选票的意思是，跟着李大汉被活累死，跟着张小钱干被钱压死，请问你愿意怎么死？&rdo;

&ldo;我愿意在女人的床上快活死。&rdo;

&ldo;没钱你连快活的机会都没有，还想快活到死，等下辈子吧。在汉口，有钱人是猪狗，没钱人猪狗不如。&rdo;

&ldo;说的也是，那我就选一张银票。&rdo;

读者一定会觉得奇怪，张小钱不是明摆着在作弊吗？李大汉怎么可能不提出异议呢？我想，如果你们知道了当时的背景，自然就会明白张小钱的构思到底有多么巧妙了。因为大部分码头夫都是文盲，他们压根儿就不识字，他们不认识哪三个字是李大汉，也不认得哪三个字是张小钱，可他们看得懂图片，还认得几个数字。所以，以前的选票都是用数字来代表人名的，比如&ldo;1&rdo;代表张楚汉，&ldo;2&rdo;代表马志向，等等。张小钱比他的前辈们高明多了，他算是充分挖掘了姓名的潜在价值，能想到用一块银票代表张小钱三个字的，除了他之外，全世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我想，如果他不叫张小钱，而叫张大钱，一定会把自己绘制成金元宝。

只可惜，张小钱和所有聪明过头的人一样，往往只注意到了局部，把局部处理得天衣无缝、描绘得天花乱坠，却无暇去顾及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因小失大，当然就等于捡了银票丢了金砖。

20世纪初，辛亥革命前夕，对于汉口码头帮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满清衙门，也不是汉口商民，更不是街头妓女，而是外国驻汉口的领事馆。外国人让码头帮朝东，他们不敢朝西，外国人让码头帮的弟兄左手抽自己一耳光，他们就不敢右手抽自己两耳光。当然，我这里所说的外国人不是泛指，而是特指英国人和日本人等少数列强，码头帮也是特定的。吴汉成比张小钱高明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吴汉成比张小钱站得更低，看得却更远。正是在吴汉成的建议下李大汉向英国人求情，请求英国人干涉接驾嘴码头帮选举一事，推选他当轮值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