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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世纪末和千纪末，现在都不是第一次。然而全国和全世界都承认，眼前的这个世纪末和千纪末同过去的都不一样。由于科学技术的惊人的进步，特别是交通通讯工具方面的突飞猛进，用一些人使用的形象的说法，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了，产生&ldo;蝴蝶效应&rdo;等等的理论，决不是偶然的。已覆的前车历历可数。当前世界各国政府和一些有识之士高呼&ldo;环保&rdo;，其声震天动地。这决不是没有根据的，这也让我们这些忧天的杞人感到点安慰。然而，就我个人浅见所及，高呼&ldo;环保&rdo;而不从事实的发展中，特别是从思想的高度上和哲学的高度上，来探索环境之所以必须保护，环保工作之所以是火烧眉毛的紧迫工作的根本原因。这有点舍本逐末的意味，实在为愚陋如不佞者所难以理解。

总之，我们眼前所处的世纪末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纪末。

我在本文一开头就说到，到了一定的时候，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国家就应该回头看一看，看一看在过去一段行程中车行和车覆的经验和教训，以决定今后的走法。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了。而且，我认为，应该回头看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国家，而是整个的世界。

正在这样关系到人类前途的关键时刻，上海远东出版社不惜人力物力，编辑出版了一套《20世纪外国文化名人书库》，实在是顺乎潮流，应乎人心的壮举，我想，谁也不会吝惜对此举的赞誉。出版社提出的方针，虽然重点是放在人文精神上;然而，大家都会理解，人文精神是指导人类社会前进的关键精神，它是龙头，它同推动人类社会前进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抓住人文精神这一条纲，则纲举而目张，提要而勾玄。这实在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打算。

为什么单单举出&ldo;外国文化名人&rdo;呢?中国《诗经》上说：&ldo;他山之石，可以攻玉。&rdo;这两句富有哲理而又明了形象的话，千百年来，为中国人民所接受，广为流传，几乎家喻户晓。远东出版社之所以选外国名人，我想其故就在这里。

对于入选的这几十位&ldo;名人&rdo;中的某一些人，中国学术界肯定会有不同的意见。这是很自然的事，不足为怪，不这样才是怪事。但是，我相信，对绝大多数的入选者来说，大家都会同意的。这些名人，时代有先后，治军有专精，影响有大小，造诣有高低。但是，他们在不同程度上影响了过去一个世纪世界人文精神的发展，则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常讲，对世界上万事万物都要一分为二。对这些&ldo;名人&rdo;，当然也不能例外。我们一定要分清他们思想中的精华与糟粕，以便决定我们的去取。这话实际上已成为老生常谈，不用我说，大家也会明白的。

但是，我们拿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来分清精华与糟粕，来决定我们的去取呢?精华与糟粕，说起来明白如日月经天;但实则是泾渭并不分明，而且随时代的推移，有时候还会转化，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我个人的想法是，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ldo;以我为主&rdo;，不能喧宾夺主;以我们目前的需要为主，决不能陈义过高或过低，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者甚至幻想。那样是有害无益的。

我们目前的需要是什么呢?我们是一个有十二亿人口的大国，目前正在进行着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这是一件空前伟大的工作，直接的借鉴，中国没有，外国也不会有。但是，间接的借鉴，就算是&ldo;前车之覆&rdo;吧，则是能够找到的。我说的&ldo;以我为主&rdo;，就是指以我国当前的实际为主。外国名人的思想中，对这个当前的实际有用的，我们则吸收之，否则则扬弃之。这是天经地义，用不着探讨与辩论。

但是，非常遗憾‐‐至少我这个喜爱忧天的杞人觉得遗憾‐‐，我发现我们学术界少数人有一种不正之风，&ldo;不正&rdo;二字加起来就成为&ldo;歪&rdo;字，说不好听一点就是&ldo;歪风&rdo;，还需要再加上两个字&ldo;邪气&rdo;，才算完整。他们拜倒在外国&ldo;名人&rdo;，或者并非&ldo;名人&rdo;，或者在成为名人之前已经销声匿迹的&ldo;预备名人&rdo;，拜倒这些人的脚下，战栗觳觫。一听到中国人有什么新的理论，就笑得连鼻子都想笑歪，鄙夷之态可掬。用&ldo;崇洋媚外&rdo;这个词儿，有点刺儿，就改用一个比较文雅一点的&ldo;贾桂思想&rdo;吧。在这些人眼中，只有外国人才有资格，才有能力，才有天才，才有权利来创建新理论。在国际学坛上，中国只能成为一个&ldo;无声的中国&rdo;。对于这种现象，我实在觉得悲哀而又凄凉，可叹而又吃惊。

我对眼前外国，各种学科的新理论要说知道得很多，那不是事实，而是吹牛。要说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也不是事实，则是撒谎。我对这些新理论了解一个大概其，有些新理论，就像时装一样，&ldo;蟪蛄不知春秋&rdo;。我曾套用赵翼的两句诗：&ldo;江山年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天。&rdo;说明我对这些风起云涌转瞬又风吹云散的所谓理论的看法。对待这些新理论，我的态度是：我们必须学习，必须弄通，然后实事求是地予以公允的评价。拒而不学，决不应该;顶礼膜拜，大可不必。后者不应该是一个学人，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学人应有的态度。眼前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彻底扬弃&ldo;贾桂思想&rdo;，还我一个堂堂正正身。

现在，这一套&ldo;书库&rdo;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我们眼前了。外国的原作者都可以算是&ldo;名人&rdo;，书中包含着他们的智慧，当然是精华与糟粕并存，经验与教训共处。我们应当怎样对待这一套书呢?我个人认为，我在上面刺刺不休地讲的那一些话，就是我们对待这一个书库的准则。首先，书中必有&ldo;前车之鉴&rdo;，关键在于我们怎样去识别和利用。其次，这一些书都是&ldo;他山之石&rdo;，我们用它来&ldo;攻&rdo;我们的&ldo;玉&rdo;。第三，&ldo;以我为主&rdo;，以我们当前的需要为主，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我们要按照我们当前的需要，来细致鉴别书中的精华与糟粕，以决定吸取或者扬弃，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这一点是含糊不得的。如果某一些富于&ldo;贾桂思想&rdo;的人士，在膜拜当今外国那一批风云变幻，乍起又落的&ldo;名人&rdo;、&ldo;准名人&rdo;或&ldo;候补名人&rdo;之余，又来膜拜这一批已经成为&ldo;名人&rdo;的大菩萨，则我期期以为不可。

《忆往述怀》第一篇：阅尽沧桑《忆往述怀》假若我再上一次大学

&ldo;假若我再上一次大学&rdo;，多少年来我曾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曾一度得到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一个是最好不要再上大学，&ldo;知识越多越反动&rdo;，我实在心有余悸。一个是仍然要上，而且偏偏还要学现在学的这一套。后一个想法最终占了上风，一直到现在。

我为什么还要上大学而又偏偏要学现在这一套呢?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我只不过觉得，我走过的这一条道路，对己，对人，都还有点好处而已。我搞的这一套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像天书，似乎无利于国计民生。然而世界上所有的科技先进国家，都有梵文、巴利文以及佛教经典的研究，而且取得了辉煌的成绩。这一套冷僻的东西与先进的科学技术之间，真似乎有某种联系。其中消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