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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第二日清早，韩烨和任安乐换了一身布衣出了客栈，两人皆着男装，看起来倒是很寻常。起初在城里溜达时还好，越远至城郊，二人脸色越是难看。除了城内繁华街道处尚可见安乐之外，自沐天府往决堤之处的官道上，城郊百米之外，挤满了衣衫褴褛、饥不裹腹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抱着稚子、老人神情悲痛。

在成千的难民面前只有数个粥棚，十来个官差守在这里，痞笑着打哈欠晒太阳，眼中麻木不仁。

此时正是发放粥米的时间，众人排着队领粥水，稀稀落落几粒米混在里面，浑浊的汤内甚至可见糙根之物。

韩烨和任安乐隐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神色冷沉。

&ldo;江南一带多水灾，沐天府尤甚，朝廷每年都会在沐天府内囤积大量粮食以用来急需，钟礼文这个知府是怎么当的，居然敢如此苛待百姓，以糙根赈灾！&rdo;

&ldo;沐天府连连大水，这里官商勾结，十几个县府里粮比金还贵，他们尝到了甜头，自是不愿把粮食拿出来赈灾，多是些陈年米粮或掺了杂物来凑合。&rdo;

韩烨朝任安乐一瞥，&ldo;我们昨日才到，你好像对沐天府了若指掌。&rdo;

&ldo;殿下不要忘了钱大人府上乃巨贾之家，出京前我曾问过他江南诸事细宜，每年若不是钱家买下粮食赈灾，且从不将粮食抬价，沐天府一带的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rdo;

钱家的生意遍及天下，广结善缘，钱广进又甚得帝心，自是没人敢得强令钱家如此。

韩烨看着远处的百姓默不出声。

&ldo;殿下可是没瞧过这般场景，人命如糙芥，被视为猪狗。&rdo;任安乐声音低了下来，突然转身看向韩烨：&ldo;边疆硝烟起时是他们送儿子丈夫入军，大旱之年里是百姓自己挖渠灌水，水灾时也是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河堤，我大靖的官僚是以天下万民的赋税来供养，殿下，他们依赖百姓而活，有何资格让大靖的百姓活得如此悲苦！&rdo;

任安乐的话掷地有声，半响后，韩烨才抬眼朝远处遍地哀鸿的百姓看去，缓缓道：&ldo;是孤的错。&rdo;

天子好战，皇子争权，贪官成患，大靖……远不是他以往所认为的那样安乐繁盛，他身为储君，却不知道大靖的百姓活成了什么模样。

&ldo;不是殿下一个人的错，若百姓为根，帝王便是一国之本，天子治国无方，才致朝廷不正，百姓受累。&rdo;

&ldo;任安乐！&rdo;韩烨兀然抬首，冷声道：&ldo;妄议国君乃死罪，你给孤把这些话吞到肚子里去，若是回了京城还敢提及……&rdo;

他收住声，拂袖往回走，身上的冷气尤甚刚才。

任安乐撇了撇嘴，仍是刚才那副模样，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在她瞧不见的地方，韩烨的手紧紧握住，薄唇轻抿。

任安乐来自糙莽，性子跳脱不羁惯了，若是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也说出这种话来，怕是离断头台也不远了。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不好好呆在她的安乐窝，偏偏搅进京城这个浑局里来干什么！

这个女土匪头子，果真是嫌命长了！

&ldo;殿下，去年参与河堤修建的所有管事在五日前已被沐天府征召了。&rdo;简宋查探了一日，带回了这个算不得愉快的消息。

&ldo;全部征召？什么名义？&rdo;韩烨眉宇沉下。

&ldo;复修河堤，不止如此……&rdo;

&ldo;是不是就连去年的河工也一个不剩，全都不见了？&rdo;任安乐走进来，身后跟着精神奕奕的温朔。

简宋点头，&ldo;大人说得没错，所有河工管事在五日前都被官府临时召集，除此之外，沐天府又多征召了五百河工。&rdo;

任安乐和韩烨神色同时一凛，对视一眼，明白了钟礼文的深意。

若是修建河堤，五百河工足矣，根本不需要重新征召，这之后征召的河工才是现在真正的抢修者，至于去年的河工和管事……想必已经被钟礼文看管起来了。清楚一切痕迹，让京城来的人查无可查，倒是干净利落。

只是……数百人被关押至一处，又怎么会毫无动静？

&ldo;简宋，去查查近日大量搬运粮食的地方，若孤猜得不错，这些人应该在近郊之处被关押。&rdo;

&ldo;长青，跟着简大人一起去。&rdo;任安乐倚在门边，淡淡吩咐一声，长青咻的一声出现，不声不响跟在简宋身后，立马如影随形。

东宫统领嘴角一抽，默默退了出去。

韩烨倒是对此啧啧称奇，&ldo;舍得你的宝贝侍卫了？&rdo;

&ldo;长青擅长寻迹，我借给殿下一用，所以……今晚苑琴归我。&rdo;任安乐义正言辞。

韩烨放下手中的书，正儿八经朝任安乐看去：&ldo;买卖倒是打得精细，我看东宫总管的位置无人能比你更加胜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