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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他想了一会,“因为我长得讨厌。”
“胡说。”我立刻反驳,“你长得一点都不讨厌。”
他从细长的眼梢看人的样子,像足师兄,唇角一弯,又不像了,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讨厌。
不过令人讨厌的事倒的确有一桩。
“你为什么赖在我这儿不走?”
“报恩啊,你有恩于我,不报怎么行?”
“那你这回也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不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要涌到什么时候?我警惕起来,“你这样纠缠,我看不像报恩,倒像别有目的。”
夜生微微一哂,把手中半个馒头放下,抹了抹手指,缓言道:“自然——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我坐直身体。
“要说目的,不是劫财,便是劫色。”他探身过来,“你害怕?”
他倾身的时候,额发落下来,目光从发间透出,隐约有笑意。
他这样讲我倒不以为然了,要说劫财,他在我这独自待了三天,屋里屋外有多少钱财没准比我还清楚,要说劫色,我不劫他就不错了。
三百多年前,泰山边上有个姓蒲的塾师,写了许多关于狐族女子勾引年轻书生提升修行的故事,在人间传得颇广,这种修行之术师兄从未教过,我听着新奇,还曾偷偷去探访过那蒲老儿,谁知他那些故事都是道听途说的,真假存疑,况且我活生生一个狐女与他聊了半晌,他都看不出蹊跷,我便认为他那些故事都是瞎编。
尽管如此,那些故事口口相传了几百年,世人对狐女偏见已成。
夜生说要劫我的色,还问我害不害怕,我笑了,很想恶作剧地砰地变出真身给他看,试试我们俩谁比较怕。
看到我笑,夜生正色道:“我一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这次遇到你,觉得很投缘,姑娘你冰雪聪明,该能看出我并无恶意,在这多待些日子,无非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会死。”
他挑眉。
我不知该怎么给他解释。凡人都会死,而且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掉,都与我无关。可如果死去的是我在乎的人,哪怕只有一个,我也会很难过。他们的生命太短,我的生命太长,我们最好不要做朋友。
夜生等了一会,像是在等我给他解释,我什么也没说。
他叹口气:“那我努努力,争取不死。”说得颇真诚,我反而被逗乐了。
我开始有点喜欢这男人。他似乎总是带点漫不经心,满不在乎,仿佛什么事情都能一笑了之。他和我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想了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叫我夜生?”
“不,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想同我做朋友,就是编也要编一个名字告诉我。”
他静了一会,像是思忖着什么,然后拉过我的手,蘸了桌边碗里的一点残酒,在我的掌心轻轻写下三个字。
夜,轻,寒。
薄酒沁在肌肤上,有绵而不绝的凉意,我把手心贴在脸上捂了捂,点头对他道:
“这名字,编得还不赖。”
他忽然昂首,朗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