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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线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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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非凡固然有他血气方刚的一面，但出乎徐一飞的意料，这小子头脑冷静的时候也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重阳宫的老头子们敢让这么一个嫩小伙带队来城里查案子。

“综合妖僧他们一家子排查来的所有信息，”西安市公安局、陕西省道教协会联合办公会上，冯非凡耳闻目睹了徐一飞从各个层面递交上来的各种勘察报告，还有长沙方面的检验检测数据，一下子对这个邪魔歪道的“妖僧”似乎也转变了看法，“西安金缕玉衣案，和长沙四羊方尊案，根本就是同一种案子！”

“啊？”与会的相关部门领导、重阳宫和茅山的道士都傻了眼，蒋方站起来抗议说：“非凡你是怎么算的啊？商朝的案子能和秦末汉初的案子扯到一块儿去？”

“别打断他，他说的对。”徐一飞抿了一口茶，示意蒋方坐下来。

冯非凡略有好感地向徐一飞点点头，“请大家注意，我说的两个案子是‘属于同一种情形’，而不是我认为要‘并案处理’的意思。根据各方面的线索，我个人认为，金缕玉衣跟四羊方尊一样，是统治阶级高层为了封印一个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人、尸，或者魂，在既没有能力打散灭掉他，又绝对不能放他出来飘荡，更连让他去投胎都不敢的情况下，历朝历代的操作者，都会无奈的剩下最后一种选择——封住他！”

“因此，你定义金缕玉衣的原始形态，就如同四羊方尊一样，是一件封住威胁人物的法器？”西安市局的一位副局长问道，显然，他也很赞同这种假设，“我记得上次长沙方面报过来案件总结材料中提到，四羊方尊引入了饕餮和息壤的相互作用力，那么你们认为这一次，金缕玉衣的作用原理是什么？”

“这就是这两起案子的差别所在了。”冯非凡打开幻灯片，“虽然这么说令人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认，道门的传承确实没有与时俱进，而是一代不如一代。大家看，这是四羊方尊，它是上古时期姜子牙打造的器物，刚才贺副局长说得很对，他用饕餮和息壤的相互作用力来封魂，请大家注意，是‘封魂’——是随便什么人的魂都能封住的那种！这种能力的东西，在我们道门称之为‘法宝’。只要你使用方式正确，基本上对任何的个体都能产生效果。”

接下来冯非凡打开金缕玉衣的照片，“我们再看金缕玉衣，汉王朝后世子孙都以为‘玉片’、‘七窍塞’和‘金线’就是保存魂魄的关键，所以很多帝王、贵族就这么传承下去。可恰恰最不重要的就是这些，而是检测报告发现的‘大量头发束’，还有妖僧提到的那把剑。很明显，这是一个糅合了多种因素的一个复杂‘阵法’，而且它是有指向性的，我相信，我们用同样的这套东西，把全裸的蒋方装进这件金缕玉衣里，绝对封不住他，但‘那个人’却被封住了。”

会场里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显然大家被冯非凡的分析有所触动。

“回到两起案子的相似性，都是在封印的过程中发生了变故，所不同的是，四羊方尊案的变故，是因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饕餮反水了，这是‘内力’在起作用。而金缕玉衣的变故，极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在大雁塔监控视频里看到的这个南洋降头师，无意或者蓄谋打开了封印，这是‘外力’在发生作用。”冯非凡下了结论。

“因此，光抓到降头师是不够的，如果不弄清那个被释放出来的东西真正底细，我们就算对降头师有绝对把握，也不能贸然行动，否则风险还是很大的。”贺副局长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这方面的线索也并不少。”冯非凡继续解释说，“首先从年代上看，我们不妨假设，这就是史上第一件金缕玉衣，那么两汉的后世君王贵族为什么要去盲目模仿它呢？极有可能，第一个穿上金缕玉衣的人，也是一个身份尊崇的贵族。不过这第一条线索，自身有个矛盾。开始说了，金缕玉衣和四羊方尊一样，是统治阶层镇压敌人的工具，那这个倒霉鬼既然是‘敌人’，后世子孙怎么会去模仿它呢？”

“第二条线索，就是我那晚布下的‘诛邪大阵’。你们在座的，包括我的师兄师弟们，或许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全真教的剑阵，跟丹鼎派其他道门，诸如武当、青城、峨眉等，他们的剑阵都是国宝级的传承，但是跟我们全真教有本质的不同！”

“啊？”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是武学剑阵，你们全真教的剑阵，是‘军阵’！”徐一飞冷不丁地抛了句。

“你这妖僧见识倒是挺广，那你来说说看。”冯非凡对徐一飞越来越好奇了。

“王重阳逝世后，丘处机选择了道教名山龙门山传道，通过长达13年的修真布道，终于收到了井喷一般的效果：信徒众多、影响广泛，以至于到了1188年，金世宗完颜雍聘请丘处机北上燕京主持万春节醮事；1191年，继位的金章宗完颜璟，也就是金庸武侠小说中‘完颜洪烈’的父皇，赐给丘处机家乡一座大道观，题名‘太虚观’，以彰殊荣。

从王重阳到丘处机，两代全真掌教都接受了金国的册封和赏赐，这和金庸小说中全真教扶宋抗金的情节截然不同。丘处机以后的列代掌教，包括尹志平，都接受了异族政府最高执政者的册封，无一例外。

随着13世纪初蒙古崛起草原、金国日渐衰落，政治嗅觉敏锐的丘处机迅速看出蒙古是一支‘潜力股’，全真教要继续得到上层建筑的扶持，保持长盛不衰态势，应该立刻舍金亲蒙，捞取新的政治资本。

1219年，日渐老迈的成吉思汗和所有的封建帝王一样，开始渴望长生不老之术，在听闻了‘丘处机是三百岁的活神仙’传闻后，下定决心要请丘神仙帮助自己长生不老。1220年，已经72岁高龄的丘处机欣然应召，带了18位弟子西行面圣，1222年初夏，在大雪山，铁木真隆重接见了风尘仆仆的丘处机一行。

丘处机回国后，成吉思汗又赐给他信符、玺书，让其统领全真教并掌管天下道门，同时划拨金国皇宫御花园翻建全真宫观，也就是现在北京白云观的前身，全真教至此到了发展的最高峰。”徐一飞娓娓道来。

“是啊，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堪，但毕竟是历史事实，”冯非凡点点头，“我们全真教从创派伊始，就一直接受军、政高层的扶持，门下弟子无论习武、研究阵法，都是传承于女真人和蒙古部队最精锐的战阵而来。”

“所以你想说，上了广东刘老板身的那个东西，他轻松破阵，一定是一个对古代战阵相当熟悉的人！”蒋方恍然大悟。

“这就是第二条线索，我们要探知的这个古代倒霉蛋，他是个军事家，而且一定很有名！”冯非凡接着说，“第三条线索，是妖僧告诉我的。”

徐一飞默默喝茶，眼皮都没有抬。

“当时在医院勘察现场，妖僧蹲在我那个被石像砸死的师弟尸身边，查看了很久，我想，他不是在查看伤口，而是在查看那座石像！”冯非凡试探地说。

“石像有什么奇怪的啊，虽然很重，但是大家都知道，刘老板被鬼上身了嘛，别说石像了，就算是用十几吨的大货车来砸人也不奇怪啊。”蒋方不解。

“你这个垃圾方，看事情永远只看表面！”冯非凡火了，“如果你是那只鬼，你要用石像砸死我师弟，你会怎么做？”

“这有何难？只要那只鬼神通足够，他催动法力，大手一挥，甚至有的只要眼皮一抬，这些石像就飞沙走石了。”

“可你还记不记得，刘老板是怎样做的？”

“当然记得，当时现场幸存的人不是说得很详细么？刘老板往地下一蹲，单手就抓住了石像的底座一角，然后一边站起来一边就把石像举起来了，再就朝着你师弟扔……咦？”蒋方突然住了口。

“怎么样，你也觉得不对劲吧？”冯非凡笑道。

“他，他要这么麻烦干啥啊？”蒋方确实觉得不可思议。

“除非，这个动作，对于这个‘鬼’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绝对不光光是为了显示他力大无穷，你们想一想，在古代，这是一个什么动作？”冯非凡一脸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