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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九雪光（第1页）

英雄大会定在了八月十五。李如松着人拟了榜文，照了孟繁章列下的江湖各派下了帖子，未出三日，榜文已贴了，又派了信使出去，不在话下。

且说孟繁章如前一般带了四个徒弟协助李如松练兵，惟杭劼不愿入幕，李如松何等心胸，况兼惜才，便也未放在心上。

不觉六月已至初六，这日正是天贶节。李如松命将士们歇息一日，晒晒衣服，合营上下，俱是喜笑颜开。李如松又吩咐人叫了军伶，准备开场夜宴。

入夜，李如松请了孟繁章师徒六人，叫了副总兵、参将，在中军帐外分宾主坐了，与全体将士一同饮酒。酒过三巡，只见三个军伶上来，弄管按筝，唱了一曲。众人听时，却是一曲《山坡羊》：

人生于世，休行非义，谩过人也谩不过天公意。便攒些东西，得些衣食，他时终作儿孙累。本分世间为第一，休使见识，干图甚的？

休图官禄，休求金玉，随缘得过休多欲。富何如？贵何如？没来由惹得人嫉妒，回首百年都做了土。人，皆笑汝；渠，干受苦！

如何是良贵？如何是珍味？所行所做依仁义。淡黄虀，也似堂食，必能如此方无愧，万事莫教差半米。天，成就你；人，钦敬你。

无官何患？无钱何惮？休教无德人轻慢。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腹内不饥身上暖。官，君莫想；钱，君莫想。

于人诚信，于官清正，居于乡里宜和顺。莫亏心，莫贪名，人生万事皆前定。行歹暗中天照临。疾，也报应；迟，也报应。

休学谄佞，休学奔竞，休学说谎言无信。貌相迎，不实诚，纵然富贵皆侥幸，神恶鬼嫌人又憎。官，待怎生；钱，待怎生。

与人方便，救人危患，休趋富汉欺穷汉。恶非难，善为难，细推物理皆虚幻，但得个美名儿留在世间。心，也得安；身，也得安。

真实常在，虚脾终败，过河休把桥梁坏。你便有文才，有钱财，一时间怕不人耽待，半空里若差将个打算的来。强，难挣揣；乖，难挣揣。

金银盈溢，于身无益，争如长把人周济。落便宜，是得便宜，世人岂解天公意，毒害到头伤了自己。金，也笑你；银，也笑你。

天机参破，人情识破，归来闲枕白云卧。向岩阿，且婆娑，琴书笔砚为功课，轩裳倘来何用躲？行，也在我；藏，也在我。

方永诚原在少林寺也常听经闻钟磬，那声音本已纯净非常，此刻方永诚眼光却离不开场上三人。但见两个乐师分坐两旁，看去皆是三十上下年纪，正是繁弦急管，一唱三叹；当中唱曲的女子却只二十来岁，身穿葱绿的短袄，石榴红的裙子，一双大眼好似会说话，嗓音更是清清亮亮，听去只觉闻了纶音佛语一般，不由痴了。

杭劼在方永诚下首安坐，听那曲词唱的，心道：“这也罢了，倒好教化人。”面上声色未动，只管慢慢呷那杯中葡萄酒。

一曲唱罢，上下欢声不绝。一众皆赞：“唱得好！”“吹得弹得够劲！”“再来一个！”

三人领了赏下去，众人眼光都在那唱的女子身上。独杭劼浑不理会，放下酒杯，拿了面前桃子来吃。

再上来的，却是一个少女，两个少年。那少女怀抱琵琶，与方才唱的一样打扮，只是梳双丫髻，看去不过十六七岁，先向李如松深深道个万福，却也是声如莺啭，杭劼闻声抬头看去，少女走到一旁坐了，略调了调弦。两个少年穿了曳撒，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相貌竟是丝毫不差，手中各拿了一柄剑。

少女嘈嘈切切弹起琵琶，那两个少年各挽了剑花，应声起舞。先是序舞，后同时抛剑，弯腰拾起，右手先握，又转至左手，徐徐站起，挥剑再舞，犹如打斗，真个是猿形虎步，游龙戏凤。杭劼从旁看去，心道：

“凇儿见了，必是喜欢的。”

正想着，忽见两个少年合了个“满堂势”，随后收了剑，少女琵琶也铿然而止。只听满场赞不绝口，喝彩不迭。三人行了礼，领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