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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2页）

&ldo;这件事窝囊透顶了！&rdo;洪钧答非所问地说：&ldo;她是度量很宽的人，或者不致于不高兴。不过，我们自己想想，未免对不起人。&rdo;

&ldo;她的度量很宽，我的也不狭！&rdo;洪太太针锋相对地回答，可是词锋虽利，却并无负气的意味。

洪钧心中一动，试探着说：&ldo;&lso;若从内助论功勋，合使夫人让诰封&rso;，你的度量不见得会那样宽吧？&rdo;

他念的是袁子才的两句诗。乾隆年间的状元毕秋帆，早年与京中名伶李桂官结为&ldo;腻友&rdo;，曾多方激励毕秋帆上进。后来毕秋帆点了状元，李桂官便被戏呼为&ldo;状元嫂&rdo;。袁子才的诗，便是描写的这一段佳话。洪钧一时想到，遽尔引用，洪太太却听不懂他念的什么？少不得要追问一句：&ldo;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度量不宽？&rdo;

洪钧无法为她细作解释，&ldo;我是说笑话。&rdo;他顾而言他地说：&ldo;你把银子收起来吧！既然够了半年的浇裹，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但愿明年老太太身子健旺，平平安安，无事为福。&rdo;

&ldo;这一层，你尽管放心好了。老太太自有我照应。&rdo;

由这句话想到妻子平日的贤惠，洪钧感激之念，油然而生。于是望海阁的一切，也就不再去谈，不再去想了。

※　　　　　　　※　　　　　　　　※洪太太却与他不同。有一点使她很感动，也很佩服。几十两银子，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送了人提都不提。而且对方并无一语道及，居然也不问一声。这在洪太太自问，是件做不到的事。

因此，她一连几天，闲下来就在想蔼如；也想到洪钧那天所念的两句诗。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些道理来了。

&ldo;喂，我倒问你。那天你说什么诰封不诰封，是怎么回事？&rdo;

洪钧一楞，舷想一想记起袁子才的那两句诗。但事过境迁，心情不同，不愿多谈，便索性抵赖：&ldo;我想不起来了！哪里念过什么诗？&rdo;

&ldo;不是诗是什么？有板有眼的七字句，不是诗？&rdo;洪太太又提他一句，&ldo;就是我们谈山东寄银子来的时候，你说我怎么度量不宽！&rdo;

这下无可逃遁了！但洪钧不愿轻易谈到蔼如的终身，先虚晃一枪，闪避开去，&ldo;这件事，说来话长！&rdo;他说，&ldo;我们晚上再谈。&rdo;

以前也常谈起蔼如，而且常是洪钧自己在有意无意之间谈到。可是谈到望海阁中的风光，他总是出以一种行云流水，春梦无痕的态度，仿佛逢场作戏，了不在意似地。因此，对于蔼如有无迎入洪家的可能，反倒是洪老太太和她的儿媳，比较关心。这就是洪钧的手腕，也就是潘司事跟霞初说过的，洪钧在母妻面前的所谓&ldo;活动&rdo;。

活动已经有了效验，如今由于中秋馈银这件事感动了洪太太，特为问到蔼如，正是作进一步表示的好时机。可是洪钧却深感为难，因为蔼如的所欲太高，毫无通融折衷的余地，如果策划未善，贸贸然地揭开底蕴，倘或不成，交情就一定中断了。

这一下午，洪钧不断在盘算这件事；直到二更过后，洪太太服侍婆婆安睡，回到自己卧室中时，洪钧仍在访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跟妻子谈蔼如。

洪太太倒也不急，收拾完了睡前的一切琐屑细务，在炭炉上续上两块炭，然后泡了两杯茶，递一杯到丈夫手里。这不用说，是打算好了的，要从容细谈蔼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那一刻，洪钧方始认清了鹄的：只谈蔼如，不谈自己。这一来，心情就比较轻松了，悠闲地喝着茶，静等妻子开口。

&ldo;蔼如跟你的交情很不浅吧？&rdo;

不想第一句话就难回答。洪钧不能承认，也不能不承认，闪避似地反问一句：&ldo;你以为她跟我交情很不浅？&rdo;

&ldo;我老早就知道了。&rdo;洪太太答说：&ldo;那次潘司事来，老太太找他问了好些话，我也听见的。再说，如果她跟你交情不深，不会老远地寄银子来；你跟她交情不深，也不会平白地去欠她一个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