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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慢慢梳理下来,只觉繁杂可怕,沉思间,听得苏问弦厌憎道,“但皇后和宁臻宏拉到了几位封疆大吏,礼部尚书也是他们家的,还有部分言官勋贵的支持,已是呼声强大。犹不知足,居然要把算盘打到你身上。等今日散了,我去点上两句,若是如此她还想拿你去笼慕家,那就是自寻——。”
苏妙真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骤变,四下张望一眼,见得亭外苏问弦的内侍心腹远远候着,这方舒口气。
“哥哥,你也别急,一则我又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眷,没有用我去笼慕家的道理,二则爹娘没回京,皇后娘娘就是再急切,也不会这会儿直接下旨做媒的。”
苏问弦面色稍松,给她抹干净手掌心里的灰尘,便将玄色汗巾系回腰间,慢慢道:“你说的有理,你和广平侯府不沾亲带故,也已经有了傅夫人做干娘,就是真把你嫁到慕家,对宁臻宏和皇后也未必有用。但既然非万全之策,她又何须特地召你入宫?”
苏妙真见他沉思,小心翼翼地又把被皇后夸奖许久,及被安排同十三公主等人共坐之事讲出,苏问弦听后沉吟许久,“倒是在特意给你脸面,既然要给你脸面,按理就透口风不该给你胡乱点人家,还是被伯府拒过的门户。”
他沉思许久,方回神过来,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苏妙真:“得了真真,你也别为这事烦心,过会儿一回谨身殿,哥哥就去敲打敲打宁臻宏,只要他没蠢到不可救药,只要他还想要督办贡品,想插手江淮盐道……”
苏妙真点头道谢,敛裙行礼,径直要回宏恩宫。她提裙下阶,走没两步,忽地转过身来,犹豫着问他道:“哥哥,我瞧着,你如今对七殿下挺亲热的,你不是厌恶景王殿下么,可贤妃娘娘跟皇后娘娘乃是一条船上的呐。”
苏问弦探手拂开苏妙真鬓发上的零落红梅,并不作答,柔声道:“真真,你先回去,过会儿又得起风落雪了。”
苏妙真回到宏恩殿,敬酒刚刚结束,乐人正在随乐歌舞。文婉玉笑着骂了她两句“又去逃席自在了”。
十三公主打断笑道:“要不是得宠的慕贵人一直拉着我,我也宁愿出去逛逛,苏姐姐,你方才是去园子里看梅花儿了。”
苏妙真目光瞥过右手侧一桌里的柳娉娉,点头笑道:“开的很好,我一个人在那儿赏着,瞅了半日连时辰也忘了。”
刚说完话,珉王妃转脸笑道:“苏姑娘果然是风雅人物,难怪听说许多青年才俊都惦记你,又能和青云直上的顾参政琴瑟相谐,顾家乃是百年书香门庭,可不就得你这样的人物般配。”
话音一落,这一桌立时都沉默下来。众人多是听说过湖广巡抚同珉王的过节,自然知道珉王妃这会儿是在迁怒,特特借语讥讽。且纵然不知情,单单这语气里的讥讽嘲笑,也是足够明白。
苏妙真看了眼花枝招展的珉王妃,晓得她就等着自己羞愤欲绝,或是小声承认已经被休回家了,便也不接茬,用帕子拂了拂肩膀处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多谢王妃娘娘夸奖。”
珉王妃面色一凝,似是没有料到苏妙真半点没有羞愧之色,更绝口不提合离归家之事,她待要主动提及,苏妙真自是不给机会,继续同文婉玉讲话,笑道:“吴王爷一进京就又定了一套琉璃器具,专为小世子所用,王妃好福气。”
文婉玉闻弦歌而知雅意,瞥珉王妃一眼,抿唇笑道:“我们王爷就是太讲究吃穿用度了些,但说到底,还是看在小世子的份儿上,我不过是母凭子贵,沾到光了。”
苏妙真趁热打铁,笑道:“王妃何必自谦,谁不晓得王爷与王妃娘娘夫唱妇随,极为恩爱,进京只带了王妃和小世子,其他侧妃一个没带,可不羡煞旁人。”
文婉玉强忍笑意,道:“我们王爷这两年的确并不在女色上用心,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旧人伺候,此番进京,也的确只带了我们母子。还是我好说歹说,这方又带上一个侍妾路上服侍,我还说要替王爷在京中物色几个好的,王爷却也不要。”
珉王好色如命,虽然被乾元帝重罚后收敛许多,犹然名声在外,进京后说是立马买了三房北地女子做妾室,让人不齿。且珉王妃并无所出,这几句话便正好说到珉王妃心病上。
珉王妃立时便僵了神色,咬咬牙本要讥讽回去,因见得十三公主同苏妙真文婉玉很是亲密,只得忍气,借口方便看歌舞,起身走到另一桌去坐下。
苏妙真同文婉玉二人一唱一和,见得珉王妃离席便立时住嘴,和文婉玉对视一笑,十三公主亦然憋笑轻道:“方才她的脸色真是绝了。”
三人笑罢,因演到精彩段落,十三公主不过十六七岁,立时便被吸引过去,其他人先前未免尴尬,更是早把目光投向歌舞乐人处。文婉玉因忽拉了拉苏妙真的袖子,往她身边又坐近些,悄声道:“你方才是不是见着柳侧妃了?”
苏妙真讶异点头,文婉玉低声笑道:“我扭头一见你出去,还没差人去问问,就瞧见这位柳侧妃也出去了。她如今也再无昔日清高,很是八面玲珑,结果也不陪庄王妃讲话,就直接出殿了。她回来后虽没表现,但仔细看,却是一脸不悦,莫不是又受你气了?”
苏妙真哼了一声,附耳过去,悄悄将柳娉娉的那些话缩短讲出,文婉玉听后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她可真是,莫不是觉得肚子里有了男胎,以后就真能母凭子贵了,竟然妄图安排你的终身。眼下风光,还不知将来如何,这颖王殿下可是个定不住的人,能被她栓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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