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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大痛。
柳氏一时心神俱乱,思绪发散万端,转念一想自家门庭、长子英姿,又骂自己想的荒唐。
她心如蚁噬,强撑心力同长公主周旋。
那边厢裴矩父子三人亦不便久留主殿,遂一行人去了驸马居处。
此等正经场合向来没他甚事,裴无咎姿态闲散落后几步,一双剑眉下桃花眼风流多情。
生与兄长貌似,性格却天差地别。
他不过随父兄行至半途,心下便有了计较,桃花眼瞅向兄长,欲笑不笑。
及至半晌后,裴无咎抬颈望向颐山房三字匾额,言语间大赞名家墨宝,苍劲古朴。
却偏要补上一句:“阿兄,此地倒是离主殿如隔万里云山呐。”
正是偏僻非常。
裴无咎轻挑了眉,这地界儿可比冷宫娘娘还要冷啊。
少年郎欲要继续上前调笑几句,却被兄长扔过眼刀,而后更被父亲毫不留情扫地出门。
他险险自门前收回右脚,咧唇一笑,倒是满不在乎。
府上长史宋定极有眼色,周到地上前邀小公子至园中赏景。
房内。
裴矩自然留心到这对小儿女住处相隔迢远,但小辈之间的事,他不便多言。
何况眼下他有更紧要的事要问长子。
“你仕宦上京,如今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他问的是裴时行所求的家主书令。
以长公主之尊位,其实不必裴氏出手相护;倘若当真有此必要,那也是皇家内部的情葛,他一介臣子难以获知。
裴矩真正想探知的是,长子为何于近前诸事上如此急躁。
父子二人目光相接,裴矩眉头蹙紧。
被父亲毫不委婉地一语刺中,裴时行也只淡淡一笑,反问道:“父亲约莫也听到些风声了罢。”
徐汝贤近来频频入诏,刑部与御史台也开始有所动作。
朝廷明面无波,但暗底下的声流已渐渐清晰。
裴矩目色倏然严肃:“是你主导?”
他于片刻沉默间想通了关节,复问:“有几成把握?”
“若成,功不在当世;若败,身毁名裂,挫骨扬灰。”
窗棂紧合,酷暑燥气被阻隔在外;书房之中,年轻男人的声线愈发清冽。
裴矩有些震怒,目色复杂地凝视长子。
这个儿子已然长成,比父辈年轻,亦远比父辈出色。
却也更加地壮志踌躇,有青霜利剑之胆,冰纯刚正之魄。
他满心怒气如潮褪去,忽地释然。
“如今英主兴道,时逢盛世,尔等年轻人有图谋励新之壮志,于国民社稷皆为福祉。”
裴矩顿了顿,神色渐渐凝肃:“只一点,你背后尚有家族,日后还有妻儿,无论走到哪一步,你都需要将之纳入筹虑。”
裴时行不答,墨眉之下一双眼神思锐利,紧凝向父亲。
裴矩终于松口给出答复:“殿下同我儿缔姻为婚,便是我裴氏儿媳,你求的庇护,我会安排好。”
“老夫乃是尔父,于私情、于我裴矩个人之意志,我会支持我的儿子;但若有一日,功业颓唐,你被推出来成了天下罪人——”
身肩一姓荣辱重任的家主以锐利视线审视过长子的每一寸表情:“那我只会以裴氏家主的身份,尽力为家族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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