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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坠入深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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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贺望着在一边休息的桑桓平，那人说话、思维、动作与人类无异，但相貌丑陋，几乎是人与蛇的混合体。刘贺想起在李颜光府里形势突变，没来得及用上“隐形”，颇为懊恼。他掩饰地说：“李颜光给‘巴蚺’提供活人，看来都是无病无伤地用绳索坠下来。他们要活人做什么？”

“休息够了，我们走。”桑桓平向他俩瞥一眼，似乎听到对话。刘贺与张怡舞只得被巴蚺们裹挟着前进，

忽然间队伍停止移动，到了吗？这就是艰难跋涉半个时辰后抵达的目的地吗？

刘贺伏在陡坡边的一块巨石上，顾不得肺部灼烧般的痛楚，努力将火把举高，一点一点仰起头，火光随之顺着层层岩壁上移，试图让自己看清楚这里的全貌。

如果没有洞中气流嗡嗡作响的回声，刘贺会感觉自己置身于没有星光的夜空之下——这座地下大厅高到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边界，它仿佛一位亘古不变的巨人，俯视着底部的自己。又似乎在嘲笑，嘲笑渺小如人类，妄图凭借火把的一缕微光，就想窥探它的全部。

行不多时，他们看到两侧洞壁上灯光点点，“笃笃当当”的铁凿声遥遥传来，似乎有无数铁嘴的啄木鸟在凿岩壁。再走数十丈，地上轨道纵横，有**上身的巴蚺矿工推着装满矿石的小车经过。刘贺心中一震：“地下竟有巨大的矿场？”

桑桓平见刘贺愣在当地，推他一把：“别愣着，快走。”

刘贺怫然问道：“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

桑桓平拍拍他的前襟，星陨骨笛被刘贺揣在那里：“带你去见长老，由他定夺你们的生死。”

一路上见到许多巴蚺矿工，他们看到人类，眼中泛起又是羡慕、又是憎恶的神色，苦于纪律森严不能过来，只能推着矿车远远走开。一行人经过一处区域，刘贺眼前似乎扬起灰白色粉尘，只感到口鼻有灼烧感，忍不住咳嗽起来，桑桓平掏出两条手帕，给刘贺与张怡舞：“给，遮住口鼻。”

“咳咳咳，我的呢？”杨恽不甘心地叫起来，桑桓平冲他翻翻白眼，招手让队伍加快速度通过这里。

张怡舞悄悄说：“这里是堆积生石灰的地方。”

“你看，那边还有几个大罐子，我去探探。”

刘贺言罢假装摔倒，在罐子边磨磨蹭蹭的，桑桓平让人把他扶起来。刘贺回到张怡舞身边，声音细若蚊呐：“里面是猛火油。总觉得有些蹊跷，生石灰和猛火油放在一起做什么用？”

张怡舞回应道：“殿下，你听，前面似乎有水声，和咱们在韩信墓里听到的相似。或许有水力驱动的机关，生石灰和猛火油也许是和机关搭配来用的。”

谁知前面并非“漂母之德”之类的机关，只有一道弧形的大坝，刘贺行走在堤坝上，一边是泄洪口吐出的浊浪，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积水，积水成潭，水色碧油油的，不知有十几丈深。刘贺不禁打个寒战，悄声道：“不可思议，地下竟然有如此雄阔的堤坝，应该是用来隔绝地下水的。”

张怡舞秀眉微蹙：“可这修建起来大费周章，恐怕不仅仅是导流用的。”

桑桓平回头说道：“别再说悄悄话了，前面就到，长老可不像我一般好脾气。”

前面峰回路转，转过一条通道，空间骤然变大，洞内石柱密布，石笋更是错落有致、姿态各异，空间开阔，气势恢弘。巴蚺眼睛能在暗处视物，很少用火烛，钟乳石洞內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人”在此居住。

居住区前面有一潭清澈的地下水池，桑桓平指指水池，颇为自得：“这里长年不受旱涝影响，水位始终保持适中，不涨不落而得名‘水平池’。”

刘贺暗忖：这应该归功于水坝围起来的深潭吧？难怪他们可以与世隔绝地生存，不与外界接触。

刘贺正在思考，忽然被两条健硕的胳膊箍住身子，慢慢提离地面。刘贺本想用双腿去蹬那人的胸膛或腰部以下，但他发现那人胳膊太长了、根本蹬不到对方。

巨人长着蜥蜴似的脸庞——头顶无毛，没有鼻梁、只有两个橄榄似的鼻孔，他的眼睛相距甚远、几乎长在脸颊两侧，耳朵小到看不出来。

“够了，屈突通，放下他。他身上有星陨骨笛，不可造次！”

屈突通不情愿地放下刘贺，瓮声道：“不就是个人类么，我拆两根骨头有什么要紧？”

刘贺一行人不禁靠近桑桓平，巴蚺之中只有他还算亲切。屈突通尾随在后押阵，根据桑桓平的指点，长老的居所位于高处，洞壁上布满了雪花状的石花，洁白透亮身侧。桑桓平说：“长老就住在雪花石洞内，海昏侯大人，只能你一个人去。屈突通，你老老实实待着，别碰那些人。”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巨人听的，其他巴蚺看住张怡舞等人，桑桓平叩叩门口的石笋，门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

桑桓平带着刘贺进去，洞内点着青铜灯盏，刘贺看到一个瘦成竹竿的身影，花白胡须直垂到腹部。长老拄着手杖踱步而出，两只暗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刘贺。长老哼声道：“带到我这里干什么？你不赶紧把他带到……”

桑桓平过去对长老耳语几句，长老眯缝起眼睛，手掌一摊：“拿来！”

“什么？”

“星陨骨笛。”

刘贺不想让他们察觉冰玉牍片，左手将骨笛慢慢抽出，右手悄悄将羊皮卷摊开在衣襟里，只要将冰玉牍片往伤口上按一会儿，就能“隐形”。

长老将骨笛托在手中细细摩挲，骨笛有人类小臂那么长，表面用金箔拉丝镶嵌出花纹，骨笛上错落有致地镶着绿松石、天青石、红玛瑙。长老从书架上翻出一卷竹简，对着上面的图案和文字看了半天。若不是他脸上覆盖鳞片，刘贺此刻能看到他激动得**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