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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赵守志不会再游游逛逛东家进西家出了,也不会再有意无意地把王秀杰叫上,然后去找赵守林,为他们创设眉目传情的机会。开学了,他要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满院子里一阵恶臭,地上还星星点点溅落下黄绿色的大粪汁。掏大粪的张瘸子拎着大粪勺子对赵庭禄说:“庭禄,这一晃儿又进八月了,一青一黄又一年啊。你家大小子十七八了吧?”
赵庭禄回答说:“十七,过年十八。”
张瘸子又感慨道:“看着他长大的,一眨眼呀,一辈一辈的把咱们都撵老了。”
张淑芬手里拿着小铲子,笑道:“老张三叔,把你那臭家什拿大街上去,然后你俩再唠。”
张瘸子咧开大嘴道:“哟哈哈,我忘这茬了,那什么不和你说了。我都惯了,闻不出味儿不味儿的,香臭不分。”
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张淑芬嘎嘎的笑过之后使劲的吐唾沫,就好像那粪汁被吸到了喉咙里一样。张瘸子咧嘴一笑,然后拎着大粪勺子走了出去。
“妈,我小盒呢?”赵守志隔着敞开的窗子问。
“你问梅芳,她那天把小盒摞在一起当楼房了的。”张淑芬答道。
过了一会儿,赵守志用同样的音调说:“妈,我找着了。我爸才还在院里了的,这工夫又上哪了?”
张淑芬看了看儿子,回答说:“上你三大爷家了。早晨你三大爷让马给踢了,你爸说看看踢啥样。”
赵守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赵庭富此时正哎哟哟地歪坐在炕上,任由着郑秀琴的唠叨责备,他也绝不会知道赵庭富因为腰部遭那匹大青马重重的一踢而埋下了祸端,在此后的若干年他都饱受着腰病的折磨。
一阵忙碌之后,赵守志将文具和洗漱用品装进了书包,行李也捆扎好,绑在自行车的驮货架上。
“儿子,不带苞米碴子?”张淑芬站在赵守志身边问。
“妈,不用,上学期我还剩十多斤饭票呢,这星期够了。”赵守志回答。
他今天穿了一件的确凉的白衬衫,一条蓝裤子,所以整个人便显得清新明澈,犹如秋日深湛的晴空一样。青春的活力不可遏止地散发出来,连带着那矮墙与墙里的菜蔬也像着了青春的色彩。
张淑芬已经见惯了儿子出门十几里外上学的情形,那种初始时的不舍也淡了很多。待儿子出了大门正欲上车时,她又嘱咐道:
“好好学,别耽误工。”
赵守志一脚蹬在脚蹬子上,回头说:“妈,你让守业告诉王秀杰,就说大哥给她做的袜底托成功了,让她叨个去取。”他说完左脚一用力,车子便向前滑行。
下午还有点儿热,不过比盛夏时节凉爽了很多。
在开着窗子却依然散发霉味儿的宿舍里,重聚后的同学们纷纷亮出胳膊比较着,或者背靠背,看彼此是否又长高了——
你胳膊比放假黑了也壮了,肯定是干活了。
打草天天打能不黑吗?
呀,这家伙长个了,长得有十厘米。
净扯还能有十厘米?哈哈哈……
这么高儿?瞅你咋比量的,我就看中指和拇指了,没看食指和大拇指。
停停停,你可停吧!
……
赵守志没有参与到他们热烈的讨论中,这一暑假他什么也没干,所以胳膊既没晒黑也没长粗。他想继续蹲在铺位上,有滋有味的听他们说笑而不置一词,可是林若波招呼他说:
“哎,下来下来,咱俩比比个。”
赵守志磨蹭着下到地中,挨到林若波身边。赵守志踮起脚尖,眼睛看着上铺的王维山,他正猫腰撅腚地捉一只苍蝇。他的手臂伸得很长,手指拢起,然后猛地一轮,那苍蝇被迎头罩在手里。王维山的神情专注,对身边的声响置若罔闻。
“放下脚,玩赖。”林若玻用脚尖踢了一下赵守志的脚跟。
赵守志恢复自然的状态,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哎,长高了,比我都高了。”林若波赞道。
“我靠,这两个蝇子正配对呢!罪过罪过,人家谈情说爱却让我坏了美事。真是生死不离生死相拥,感动啊。”王维山无限惋惜地说。
“苍蝇也有爱情,何况人乎!”正躺在铺上的张长发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爱情?爱情!很美妙的词,说起来就会让人心动。
按照年级排序,高二的全体男生统统搬到了中间的宿舍里,教室也转换到了东边那幢校舍的西首第一间屋中。新的宿舍和教室给人一种新的感觉,作为全校年纪最高的学生,好像也给了他们不一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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