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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第十二回恃功傲主王峻离人骨肉情（4）

果然不出匡胤所料，柴荣是闰元月丙申日入朝的，王峻于戊戌日赶回汴京，相距不过三天。周太祖见他果然回来，暗暗心惊，当下不动声色，笑道：&ldo;贤卿回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委决不下，待与贤卿商量。&rdo;王峻问道：&ldo;不知陛下有何事下问？&rdo;郭威道：&ldo;朕只一子，远戍澶州，时或系念。这次他回京觐见，朕便欲留他在京师任职，以为臂助，不知当否？&rdo;王峻一听大惊，暗自庆幸回得及时，否则大事糟了。当下禀道：&ldo;皇上，不可！皇子柴荣春秋正富，往后随侍之日还怕少了？正宜乘此时多历练，以利万世之基业，岂宜长居深宫，日近妇人内侍乎？况澶州控西北要道，非亲近重臣镇之不可，皇子岂宜远离？&rdo;周太祖道：&ldo;澶州之北，更有邺都王殷重兵镇守，朕复何忧？&rdo;王峻道：&ldo;王殷虽则能了事，然而契丹、北汉却是劲敌，岂可不设重防？&rdo;周太祖见他竭力反对，心中已是雪亮，然而还想再试他一试，便道：&ldo;朕召回柴荣，也不是要他居宫中，乃是打算让他担任开封尹，以固根本。澶州拟着张永德去替他，不亦可乎？&rdo;王峻急了，厉声道：&ldo;皇上只是顾念皇子。京师有甚不巩固的？有臣等在，皇上有什么不放心的？&rdo;郭威笑道：&ldo;还是贤卿思虑周详，说的甚是。过两日便着柴荣回澶州去吧！&rdo;王峻大喜退下。

次日，太祖把柴荣找来密议道：&ldo;这贼子当真阴毒。这样吧：孩儿稍住几天便先回澶州去，严密戒备王殷动静。京中之事，朕心中有数了，自有妥善安排，不必担心。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朕必召汝回归。&rdo;柴荣欢喜回家，与亲信吕庆余、王朴、李崇矩、王敏及赵匡胤等密商数日，于癸丑日（即入京后第十八天）辞了周太祖，回澶州去了。

王峻自周太祖与他言过有召柴荣回京之意，心知他两父子情深，此次虽经自己力阻，把这事放下了，迟早总会找柴荣回来的。因此，私下策划，把自己心腹一一安排到机要位置上；又贿赂内监，窥视太祖言行；复加强与各镇节度使交通。这些，周太祖一一看在眼里，却丝毫不动声色。二月庚申日，王峻赴阁，密奏：请以端明殿学士颜衎、枢密直学士陈观两人，代范质、李谷为宰相。周太祖道：&ldo;进退宰辅，是何等大事，岂可仓促为之？俟朕更思之。&rdo;王峻道：&ldo;范质起自僚佐，不谙大体，自为相以来，未见有所建树；李谷坠马伤臂，至今肩舆视事，且数月不入朝。宰相日理万机，岂可以病夫任之？颜衎、陈观学术渊博，识见明达，固陛下所知也，夫复何疑？&rdo;周太祖道：&ldo;范质、李谷自任相以来，小心谨慎，公忠体国，事功克集，未有陨越。且于诸事伦列明白，勇于谏诤，于朕多所匡正。李谷判三司，年来厘革弊端，减民负担，仓廪日丰，国用以足，如此人才难得，更之颇难其选替。颜衎、陈观皆非善理财者，眼下似非更换宰辅之时。&rdo;王峻不悦，道：&ldo;陛下尚未任使，焉知陈观非理财能手？范质等不过善体陛下意耳，有何才能？似此闭塞贤路，岂不令天下有才之士心寒？&rdo;周太祖亦不悦，曰：&ldo;颜衎、陈规诚有才，然非宰相之器；李谷、范质、王溥等诚朕所识拔，然均非朕之亲故，朕如此用人，有何不公？&rdo;王峻冷笑道：&ldo;此陛下之见耳，恐朝臣、百姓不作如此观。&rdo;周太祖按下渐炽怒火，沉声道：&ldo;然而卿自己作何如观？&rdo;王峻大声道：&ldo;陛下自任聪明，听不进臣之逆耳良言，臣以为宰辅非选，朝政将日紊矣！&rdo;周太祖道：&ldo;卿以为颜衎、陈观贤于范质、李谷乎？&rdo;王峻大声道：&ldo;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rdo;周太祖道：&ldo;既然贤卿力保，便依卿奏。此时日已过午，朕犹未食，卿且退。明日寒食，群臣休沐五日，俟假开，朕再&lso;书麻&rso;如何？&rdo;王峻见周太祖终于拗不过自己，心中满足，叩头退去。（按昔日重大诏令，均用麻布书之，谓之&lso;书麻&rso;）

周太祖连连冷笑。癸亥日（即三日后，寒食休沐之期未满）亟召宰相，枢密使入宫议事。范质、王溥、李谷、冯道及枢密副使郑仁诲等陆续进宫。过了一阵，王峻施施然而来，甫入宫，数十名铁甲侍卫即拥之入别所，幽之。众人大惊。周太祖当即出殿接见诸臣，泣道：&ldo;王峻欺朕太甚。朕念其功，每每优容。近来竟欲尽逐大臣，剪朕羽翼。朕惟一子，彼专务间隔。前日暂令诣阙一见，彼亦心怀怨望。历朝岂有身典枢机，复兼宰相，又求兼大镇节度使者乎？观其志趣，殊未厌足。其居心叵测可知，无君如此，谁则能堪？故集诸卿议之，当何以惩处为妥？&rdo;冯道一言不发。李谷首先建言道：&ldo;王峻不臣之心昭然，此则不惩，社稷何安？今幸陛下早断，宜尽斥彼之党羽，宣诏布其罪行，专使晓谕王殷等，以杜后患。&rdo;王溥道：&ldo;陛下待王峻优容已久，今虽发其罪行，然亦不宜显戮，恐骇物听。只远贬边戍，严加监视即可。方今大周基业已固，四方安靖，无虑动乱也。&rdo;范质道：&ldo;陛下刚果勇决，去此心腹大患，实朝廷之大幸也。况彼于初入开封时，曾下令大掠十日，开封百姓恨之入骨。今日贬斥，实合人心。唯陛下适才言及&lso;皇子间阻&rso;，此实大事，社稷至重，自宜召回京师，以固根本。&rdo;魏仁浦道：&ldo;王殷握重兵在外，恐其生狐兔之悲，宜加意防之勿使生变也。&rdo;周太祖听了，一一嘉纳。次日（即甲子日），下诏彰王峻罪行于天下，其中有两句话，说他&ldo;肉视群后，孩抚朕躬&rdo;（视朝臣如砧上肉，蔑视天子如抚婴儿），这确实宣泄了周太祖积压已久的愤恚之情。乃贬王峻为商州司马，严加管束。王峻到商州后不久，因愤恨怨毒，疽发于背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