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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兵戈又起（第1页）

夫妻小聚又离别，和从前一样别无二致。朝廷果然又分派了新的剃匪任务，大鹏带着修整好的军队重新出发，整整一年都在外风餐露宿、浴血奋战。孔芊芊在家中侍奉婆母、照顾孩子，和大鹏那几位兄弟的妻子时常凑在一起说说话，情形就犹如当年那些老安人们和岳母一起闲聊打发时光一样。

有时候看着这些年轻却不免忧愁的脸庞，孔巧巧总会有一些恍惚，想起当年和岳母一起说话的那些老人们，年轻的时候或许也是如此呢，可是当孔巧巧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白发如银的模样了。她见证不了那些人的青春风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凋零之后落叶归根。

然而，眼前这些如花美眷，将来何尝不会如他们的婆母一样，在另一批年轻人的见证下回到了母亲怀抱之中呢，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一代一代的人虽然是在往前走，但好像有些事情也一直在不断地重复。

整整一年过去，因为大鹏离家颇远，家书传递十分不便，往往两三个月间才能收到一封家书，孔巧巧便也没指望两个人能像从前一样继续通信，只定时给他写一封信，介绍家中的情况。大鹏那边战事吃紧，也没有时间写详细的家书，往往是零碎的片段积攒起来，托人给哨回家中。

岳霖抓周的时候，孔巧巧写了一封信，然而因为长久没有使者到家中来，那封信只能暂存在家里，又过了半个月才送出去。

岳母在过年的时候偶感了风寒，老年人身体虚，一病就衰弱下去，虽然各方请医问药，但终究不见彻底的好，如今已经出不了房门，每日只在屋子里出神打发时孔巧巧担心她闷出病来，便时常带着几个孩子去陪她聊天，晚间也让银瓶陪着奶奶一起睡。

这种日子实在无聊，尽管时不时便有朝廷所派宦官来宣旨颁赐造命，也终究无法慰其寂寥。也只有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尤其岳云，忽然某一天，像是出了土的禾苗一样猛地蹿高，才真的让孔巧巧和岳母感到安慰。

不过，随着岳云的长大，母子之间也不得不稍稍保持一下距离。再说这孩子从小就成熟，如今年纪大了，更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轻易吐露心中所想，孔巧巧虽然感叹，却也高兴，不再多管事大儿子，而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岳雷和岳霖身上。

就在她以为日子大概也要继续过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件惊天大事传来，这一日黄昏，管家忙忙地跑来。

“夫人不好了，金兵又南下，如今已经在长江和韩元帅他们打起来了！”孔巧巧对这消息倒并不意外，不仅大鹏早有预料，她自己也看得出来金人是绝对不会放弃大宋这块肥肉的。

“不必太过惊慌，不是还被拦在长江那儿吗，再说就算渡过长江，他们也是直奔临安去的，不会有闲心到咱们这里来，你吩咐大家把门庭关好了，把平日里收拾的武器都拿出来，日夜巡逻。提高警惕，但也不用无头苍蝇似的忙，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在呢。”

事情果然如孔巧巧所料，金兵渡过长江之后，并不与宋军交战，一路攻向临安。虽然他们这一地离着作乱的金兵十分相近，却并没有受到多少搅扰。相比之下，因为金兵的到来而格外惊恐的百姓们才更加需要安抚。这镇江一地的官员大多都是攀附当权派的小人，眼见着大难临头，自己先忙不迭跑了，哪里还顾得上治下的百姓。

而老百姓们自己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只知道金兵来了近了，却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惊恐之下也不知该往哪里逃窜。孔巧巧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情形，便让家人们趁夜在城里粘贴告示，将金人此来的目的和大致路线写了上去，告诉他们不必太过担忧，勤王的大军早晚就会来到，金兵虽然打着出奇制胜先发制人的心思，但想要颠覆大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他们一心想着要俘虏皇帝，暂时不会顾及到沿途的百姓，大家应当闭门不出，在家中布置上些许防御机关抵抗散兵游勇，撑过这一段时日情形就会好起来的。实在害怕的，当然可以逃走，可是就算要逃跑，也不能这么着急忙慌，毫无目的地奔走。此时，金兵正往临安而去，大家最好往西南方去逃窜，这样能大大降低与金兵迎面相撞的几率。

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写在告示上，可孔巧巧仍然不能安心，命管家带人日日巡逻，如果遇上流民，大可以施舍一些粮食给他，只是不要给太多，否则他们自己家也是负担不起的。

做完这些之后，她便担心大鹏的处境，此时大鹏在西边剿匪，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军勤王。虽然知道他大约能赶上，但想到朝廷之中勾心斗角、主聩臣庸的局面，孔芊芊就觉得心中喘喘。

朝廷这么一副要完的模样，说实话，亡了也不冤。如果按照她和大鹏本来的脾气，才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王朝去付出呢，可他们毕竟不能一直停留在本来的模样……

“母亲。”已经快有孔巧巧高的岳云推门进来，眉眼越发和他父亲相似了，恍惚间孔巧巧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和此世大鹏初遇时的情景。

然而这恍惚不过是一霎的事情，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问道：“是你父亲有信来了吗？”

岳云微微点头。

因为岳云年纪大了，最近这一年的家书都是他代为收寄的，他想着此时正逢战乱时期，不好让家人为了这些小事特地冒险出门一趟，便往往自己前去接应信使或打听消息。

“我听一个逃兵说，皇上逃出了临安，却被金兵追赶围堵困在了牛头山上，父亲已经收到消息，正前去勤王。我已经此事告诉了祖母，祖母命我再来禀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