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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年变迁史第四章 大时代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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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大时代，无论在别人眼中如何渺小，一定都是自己心中最激荡冲动的时候。

凌晨时分汽车缓缓地进站了，车上高兴的人们仿佛打出去的烟花般攸的散开不见了。李为有些茫然的站在车站门口，一排排华灯在昏沉夜色中飘散开森白的刺目光晕，空荡冷漠的城市中，偶尔一辆改装后的汽车梭过拉出轰鸣颤抖的回响，之后渐渐恢复原先的平静，只是空气中始终散发着一种打桩机隐约的嗡嗡低频声响，搅得心脏颤抖不止，这是一座不夜之城。

黄二明的家在先锋市最边上的村子里，是个农民房二楼的大套间，小圆灯泡的照射下房间里面更是阴影重重，显得空荡、陈旧而湿冷，清一色的各式廉价木制家具亮着斑驳的哑光，长条红桌子上一台十八寸的厚彩电正播放粤语片，与他在老家表现出的富足似乎并不相称，黄二明笑笑的与李为热情寒暄几句，只是客套的脸上还带着某些木然。安顿下李为后转身进了对向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铺着被褥的竹床。‘莫不是夜深怕打扰妻儿？’李为脑中闪过个念头，只是实在扛不住又昏沉了下去，接着混混沌沌的睡去。

似乎还没睡到个打屁的功夫，就在外面人员的走动声和小孩的嬉笑吵闹声中醒过来，客厅的窗户外是另一栋农民房的外墙，近的似乎用手就可以摸到，房间里还是很昏暗，小圆灯泡则一直亮着，显得更加的模糊。

早饭延续的是老家农村吃米饭的传统，因为那样才管饱，而桌上三四个热菜和一锅新鲜的排骨汤彰显生活水平较之前的明显富足。桌子对面坐个勾头吃饭的女子，倾斜露出额头到鼻子的位置，看着淡眉清秀的样子，她一手端碗，另一手一筷子一筷子的挑起几个饭粒慢慢往阴影的嘴里送。当听到李为叫声‘嫂嫂好’后抬起头，灯光下脸色似乎有些白皙和光滑，应该是擦粉画过妆，已然褪去了农村人的样子，更像是个市郊的现代少妇。她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出声，又低下头接着一筷子一筷子的挑饭吃。

黄二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端碗稀里哗啦的刨饭，显得十分的热闹。吭哧吭哧嚼上几下后放下碗用遥控器不停的换台，终于寻到个节目后端起碗稀里哗啦的接着刨几口饭，然后又放下碗继续换台。

两个小孩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大的六七岁小的三四岁，女孩穿的大红花绿，男孩穿身藏青色的开裆裤，气质上更像黄二明般仍带着些许的土味。两个人边吃饭边敲碗玩，黄二明和黄二嫂偶尔梅花间竹般训斥几下，而这是整个早饭桌上两人仅有的说话声。

吃过早饭就快到十点了，黄二明拎上白水煮过的一块大肉和一只鸡，带上李为往外走，农民房的斜对面就是他的工厂，一楼是机器厂房，二楼是办公区。厂子大门的前面有一个供土地牌匾的小神龛，黄二明毕恭毕敬的扫黄纸摆香案，嘴里念念有词些保佑生意兴隆之类的话，今天是正月十五，本地风俗拜财神。然后他祭拜好后又把猪肉和整鸡让人拎回家去，似乎只是为了让天上的神灵饱饱眼福和鼻福。

或许是刚开年的缘故，一楼的厂房里冷冷清清，二楼六七个文员嘻嘻哈哈在那聊天，看到黄二明进来后赶紧收声回到各自座位上坐好，就仿佛坐开水的煤炉上壶倒了一样。

‘或许这就是先锋市的节奏吧’，李为低头想了想，‘不过这也有点太压抑了吧，可能这就是严格管理的需要，还真是与家里的环境不一样啊’。想了半天不得其法，看到黄二明一直呆在办公室里没有说话，实在是心慌的难受，于是打个招呼出去走走。

厂子往外一拐就连上村子里的主干路，宽敞的双向六车道两旁多是五六层的新房子，大扇的窗户玻璃干净又明亮，间或一两栋又高又大的楼冲到半空，玻璃幕墙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仅仅这样一个小村子就远胜家乡县城，甚或比起桂市和海南也不遑多让。惹得人不由得激动起伏，心里一会扑通通直跳，一会又痒痒的难受，竟无来由联想起周东华日记本上的一些话语。只是这样光鲜的街道上却没什么人，就好像刚化好妆的女人的脸，好看中总是缺少那么一些些的烟火气，可能是少了拎把青菜的老太太慢腾腾的与另一个弯腰的老妪扬起声音的闲聊吧。

突然，街道上一阵轻微的晃，发出低沉嗡嗡的声响，仿佛地震袭扰一般。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各种银铃般的大笑声、公鸭般的聊天声、沙沙沙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空旷街上盘旋着冲到半空，就像无形的龙卷风；然后潮水跟着漫了出来，从街道的各个路口涌出蜂拥花花绿绿的人群，满脸笑容，热闹非凡。他们顺着人行道流到旁边的各个店子里或是跨过横道涌进另一个巷子里，接着各种各样辣的、麻的、香的、肉的、油的味道就充满了整个虚空，溜进人的鼻子喉咙里痒痒爬过，勾出莫名开心的笑、间或的喷嚏和时不时咽下的口水。

这刻或许才是人间，只是这样的地方人间或许是奢侈的存在，过上大半个小时后街上又冷清和空荡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打工的人匆匆忙忙跑进店子里拎上个白色外卖塑料袋，又匆匆忙忙的钻进个小巷子里。再之后就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阳光懒洋洋的落下来，照得行道树蔫蔫的打瞌睡。

李为沿街道走了个大来回，在一个大草坪上睡了半觉，实在找不到其他可去的地方，于是又闷闷的回到厂里。黄二明不在，办公室里热闹一团，正与黄三明嘻嘻哈哈开玩笑。黄三明热情的拉过李为寒暄，沿着家里的长幼次序问候一遍后，转过脑袋问李为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或许只是顺口一问，看到李为茫然的眼睛后又把话题跳到其他更远一些的寒暄问候上。

黄二明好像很忙，晚上没回家吃饭大概三更半夜的时候才回来，然后一头钻进旁边的小房子睡去，接下来的三天里基本都是如此。李为在这条街上投了三天的简历，工厂的流水线工人是不愿意做的，觉得有失身份；而办公室又不会要他这种毫无经验的人，整天除了到处溜达外就只有郁闷之极，恰巧李小姑打来电话，说她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于是李为赶紧收拾好背包忙不迭地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