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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回家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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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明快的风掠过晴绿的山岗，贴着车窗玻璃发出‘呼咵咵，呼咵咵’的声音，像一首轻快的华尔兹舞曲，李为躺在卧铺位上枕起手肘看着蓝天白云，心里如同泉眼般冒出一汩汩微微的紧张。家里应该无甚变化吧，父母应该会很高兴吧，朋友们应该会很开心吧，至于李芳……李为侧一侧身子叹了口气，还是不管她了，想点其他开心的事吧。比如家乡的水粉，不知还有没有店子愿意做，如果有的话，明天早上一定要去那美美吃上一大碗；比如家乡的…飘圆，李为脑中突然冒出这个东西，裹着红薯粉的肉沫团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浮沉在鸡蛋绒的大汤碗中，第一次吃的人，咬上一口觉得QQ弹弹美得很，只是紧跟住丸子就热腾腾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然后烫得边跳脚边抬头使劲哈气，眼中噙满泪花像个委屈的孩子。

李为一边想些趣事暗自发笑，一边听司机喊些熟悉的地名，然后与窗外陌生的村庄结合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中慢慢扩散到了胸腔，接着地名越来越熟悉，那个一坡桃树的陂也出现了，李为大口大口地呼吸，心里紧张的已是怦怦直跳。

汽车慢慢驶进一条宽阔的马路，接着经过一个崭新的红绿灯，然后是一座宽阔无水的大桥，紧接着又是一个崭新的红绿灯，最后在路边缓缓停下，放下所有的客人后朝前拐个弯不见了。

李为有些茫然和稍微的紧张，两侧崭新的建筑物贴着新潮的外墙瓷砖，六车道的马路中间居然还有一个绿化带，最夸张的是斜后方的大广场上居然整刻有青麻石的老虎群塑，而这些在李为的记忆中都不曾出现过，一个几年没回的无何人似乎已变成这个家乡的异乡人。

用了半分钟缓和好心情，然后就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大概像是香脚港踩翻了臭鸡蛋，李为以为是车上的味道还没有散去，于是用手扇了几扇，又醒了醒鼻子，结果更加清晰的味道就整个粘进来，除了酸、臭外还有一点点的刺，如同挠过脚丫子和烂鸡蛋的钝头小针在鼻子里锉。本来大好的心情更是变得郁闷起来。

本地人有些狐疑的看着问路的李为，明明一口正宗的本地话，却连几条主路都分不清楚，莫不是最近新流行的骗术？本地人警惕的保持一米宽距指了指路向，然后边走边回头怀疑的看上几眼，似乎在想要不要报警的问题。李为更是有些诧异，后来才得知，这几年县城里最多的是被诈骗的报案，前年流行猜红牌、去年流行掉金佛，今年则是假借问路递迷魂烟，据上过当的邻居哭诉，那烟抽上一口就变得做梦般迷迷糊糊、两脚发软，后面的事情一应不知，反正醒来后家中就翻得乱七八糟，存折也被抄不见，赶去银行一问，钱已被人凭密码取走了。

李为一边问路一边故意磨磨蹭蹭的往家走，脑中怯怯盘算到家后该说些什么的问题。半个小时后终于转进一个小区，里面是十来栋六层的新式洋房，沿着弯弯曲曲青草地的小路，走进白墙水泥地的梯间，心中又紧张又兴奋，加快在黑乎乎的楼道里往上赶了几步，深深吸吐两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门。

里面传来一阵惊慌失措般的声响，“肯定是儿子回来了，”这是李母有些紧张和欣喜的声音。“我的鞋子呢，囡囡把我鞋藏哪了，外婆要生气打人了，”这是李母急忙搬移椅凳的声音，跟住一个小女孩欢快的笑声响了起来。同时一个厚重的脚步声着急往门边走，等不及的李父边走边骂：“没听到儿子回来了，还在那磨磨蹭蹭做什么！”然后是李母更加生气的训斥和小女孩更加欢快的笑。

大门打开了，屋里是明亮的光。李父已变得有些苍老，略微佝偻的腰导致身子微微向前倾，冲李为使劲点点头，压制住内心的喜悦笑着说上一句：“回来了”。然后李母也找到了鞋子赶了过来：“我儿子回来了，怎么吃胖了这么多哟”。她身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好奇的看着。

李为心里竟莫名有种酸楚，早想好的话已然忘得干干净净，咧开嘴笑笑往里走，新房子很大很明亮，洁白的大片瓷砖地面、墙面上挂着梅兰竹菊等等装饰、除了吊顶处一圈的射灯外，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吊灯、环形灯，看着像是个会过日子的富裕人家。

李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乐哈哈的看电视，看了李为一眼，先是不快的瘪了瘪嘴，突然又尖叫着哈哈大笑：“这是好哦，看到仔回来了，老两口会激动成那样子，就跟几十年没见过仔一样哟，咦看仔看得几重，还一个劲交待不准女儿多说话，我看你们俩才正是神经病呢，还老说我有病，真是的。”

李父把眼睛一瞪想发火，又哀叹一口气摇头走开。李母有些生气，狠狠白了她一眼，焦躁的说到：“这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凭什么不看重，难道还要看重你这个癫头麻痹的呀，你又不会说话，说多了也是惹人嫌。”李芳就一脸恨意的嘟嘟囔囔。

李为有些气愤和悲哀，没有理睬她，一边在凳子上坐下擦汗，一边笑着对忙上忙下的李家父母说些‘不用不用’的话。李父于是也搬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下，李母则把电风扇转过来对向李为，然后也擦了把汗在边上的沙发坐下，小女孩靠在她外婆的脚边，李母笑着问到：“这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这不要那不要的，那就先坐下来歇会吧。这次回来住几天呀？会热吗？要不要吃西瓜？诶~对了，桌上有水煮花生，好吃的很，”边说边伸手移过花生篓子，“这是我们本地花生，花了大价钱买的，你尝尝看”。

李为摇摇手示意不用，李母又剥好几个递过来，李为只得接过拿在手里：“大概呆一个多礼拜吧，西瓜都不用，坐下歇歇汗就好，不过家里是挺热的，诶~怎么阳台门关得那么紧，你们不热吗？”

与此同时，李芳伸手过来抓上一把花生，边碎碎念些‘你不吃正好，我吃！’然后又靠过李母身边想要小声的说些话，李母生气的把她推开，李芳突然就把眼珠一鼓开口尖叫：“推什么推，烦死咯人”。

李母只得转过脸耐下性子对她说：“本来就这么热的天，你还挤过来不是更热死人，再说了，你要吃就都拿过去吃，有吃总堵得住你的嘴哟，”边说边把花生篓子移过去，接着回头对李为挤出一些难过的笑容，“莫理她就好，越理她就越神神气气的说些傻里傻气的怪话”，跟住擦了把脸上的汗，把风扇调大一个档，“今天还是有点热哈，阳台门不敢乱开哟，我们这小区就在河港边，一开门臭都会被臭死掉”。

“我过来的时候也闻到了，怎么会这么臭啊？”李为很是疑惑，短短几年河港似乎以一种火箭般的速度崩塌下去。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李父坐在旁边终于插上了话，“据说是招商引资来的制药厂、化工厂往里排水，也有说是上面田里农药用多了，还有人说是源头新修了几个小水电，下游没了水，反正具体原因搞不清，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反正就是环境变差了，这不就一句话总结的事，还啰里啰唆这么一大通，到最后不还是没说清。”李母耻笑到，惹得李芳和小姑娘也跟住笑起来。

于是李父也突然生气起来，腾一下站起身，结结巴巴吼到：“这不就是和儿子闲聊嘛，还老是不准…我说话，你她妈就是…这幅德行，总觉得啥都是自己行，总觉得啥都…自己说得对，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人都要被你弄病了”。

“又没人叫你别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都不可以呀，你说的不对别人都不可以纠正呀，也太霸道了吧。”李母毫不在意的讥嘲，接下来两人越来越大声的互相顶嘴，在接下来李芳尖叫着冲进战局，老两口意识到可怕的后果，只能互相压低声音争上几句恨恨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