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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返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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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秧后就是返青分蘖期，也就是秧苗变壮变高变多的时节，这期间主要照看施肥打药和放灌水，倒不用一天到晚田间地头的忙，因此村庄人空余时间开始四处走动，镇子上看着也稍微热闹一些。

下得班车往镇街走上几步，五六个六七岁脏兮兮的小孩正围着一个青年人前后左右的跑跳，一边用手刮脸涎笑喊到‘癫子癫，吃旱烟，旱烟劈里啪，烧烂癫子的脸’。那个青年人看着二十几岁的模样，中等个子古铜色皮肤很健壮，只是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呆滞，似乎被吓到有些慌乱，扛起扫帚猛往前走。小孩子一看更加来劲，越喊越大声，越走越近，有两个大胆的冲过去在他身上东扯一下西揪一下，青年人被吓得更加害怕，举起扫帚佯挥几下，身子却不停的往后闪烁，一边发出断断续续‘呃’‘呃’的惶恐地叫喊，小孩子先是被吓了一跳散开，然后看到傻子吓得往后躲后更加高兴起来，猛冲上去跳起来揪头发玩，傻子彻底被吓疯了，扛起扫帚往前跑，到了旧影院后巷处拐个弯不见了。一只大黄狗夹着尾巴反从巷子里跑出来，惊恐的回头一看后面没人后又停下来打着哈欠慢慢的走，小孩子们在后面没追上，转而又愤愤的围踢了几脚大黄狗，它‘欧’的一声凄凉的叫着窜开。乡下土狗很有意思，对着村庄人时都不敢叫唤，无论上至八十老太还是下至坐在高椅上的伢伢崽，被踹一脚或打一棍子时就逃窜得比箭还快；但是对着镇**的人或者外来人时，不仅不停的猛叫，还会做出跃跃欲试的扑咬动作，因为它能看出后面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如果能真的放下害怕给它来上一下，它也同样的逃的飞快，但如果你是害怕的踢了它一脚，那这下就麻烦，它反而会扑上来跟你撕咬，所以最重要的是气势。

这应该是坦克佬说的第三个疯子，乡下的疯子多怕人，城里的疯子人多怕。李为跟在后面摇头笑，今天天还真好，碧青的天空阳光明媚，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发懒，镇子上虽然没有行道树，但两侧老旧屋子的黑瓦木檐间却偶尔冒出几缕青绿的草尖，在微微的春风中轻轻飘动，仿佛猫爪子般直往人心里挠去；几只燕子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投到木檐下的鸟巢中，探出两个小脑袋笃笃笃的左顾右盼；间或人家的房顶上已升起淡淡炊烟，风稍微大些的时候，就嚯一下卷过街心，鼻子里冲进一阵呛人的气息，脑海里跟着就浮现出香椿蛋、春笋炒肉等等诱人的味道。

刚要拐进**院子时，却被另一侧爆发的阵阵欢呼和惊叹声吸引住，斜下方的店子前围了几重半圆形的人群，街上的人群踮起脚尖往里探，坦克佬和山口佬笑呵呵的站在里面最高处，晌午的阳光洒下来，依屋檐拉出一条笔直的线，将人群分成光与暗的两个世界。

李为笑呵呵的挤进去，一伙人正在里面赌本地牌九，一张矮桌子坐了四个人，由于轮流坐庄所以没有固定方位，依当庄人的左右手分为上下家和对家，围观的人叫做放牛，可以选择闲家三方任意押注；庄家则通常会约定钱数的大小，以防出现某种不可控的局面，规则很简单，每人两张比大小，同样大小庄家赢；由于骨牌携带不便而且和电视里的赌博过于相像，所以通常用扑克牌来代替，俗称三十二张。

最里面坐着是满脸乐开花的大胖子正在当庄，旁边是王朝马汉般分站的坦克佬和山口佬，前者手里拿着一沓钱充当会计角色，负责盯上家的押注数和牌点；后者负责扯高嗓音吆喝些‘要买快买，摸牌不收’等话语，同时负责盯下家的押注数和牌点；大胖子负责洗摸牌和盯对家情况，从大胖子身后又探出个脑袋，正是强人范，个子太矮挡住刚才没看到，他正在笑嘻嘻的给大胖子按背一边喊‘赢了要吃红哦’；然后一边给李为招手让站过来，一边回答询问：“大胖子在这里开无门大杀四方，快及过来，等下有红吃。”所谓的无门就是没有钱数规定，押多少都可以，大胖子听到强人范说吃红的话后赶紧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人后就笑着点头表示认可。

李为过去也站到他身后帮按起另一边的肩膀，接着扫了一圈其他人，只认识三四个人，两个村长和另一个乡镇上的人坐在其他三方，旁边围观的人是绝大多数都不认识的村庄人，穿成啥样的都有，只是老汉们少中青年人多。然后笑笑的问赚了多少，管账的坦克佬揪着胡子茬乐呵呵的说话：“嗯~赌博场上不能数钱，会坏风水，反正得这一大沓。”举起手里厚厚的红绿钞票晃了几晃，钱在风中上下撞击发出沙沙的声响，充满了诱惑的味道。山口佬在旁边撕声狂喊‘快买快买，买得多赔得多，要发财的要尽快哟’，喊完后从大胖子的夹克上口袋里掏出烟分给自己几个后又塞回去，也高兴的插话：“今天胖子手气好，吃到几把大的，估计过这个数。”用手比划下两千的意思。

这时押注的钱就像下雨般从周围跌落下来，从一块到一百块都有，同时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喊起‘下手十块’‘上手二十，帮反过来’‘对家五元，记得叠角’，这些是赌博桌上因为没有散钱而产生的一些奇怪而复杂的约定，比如十元钱折个角表示押注五元、五十元反过来横放表示押注二十，如果是竖放则另表示押注三十；等到钱扔得差不多了就到了王朝马汉维持秩序时间，首先制止再押注，否则那就拖着没个完，然后和押注人确认钱数后再摆好一张张钱的样子，最后喊一嗓子‘确定莫，确定就打骰子，错过不算’，所谓打骰就是用扑克翻点，大胖子的手气的确不错，夹花间竹般的赢钱，这种方式最容易赚大钱，因为没有规律押注额就会大，如果一直通吃的话就没啥人会押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