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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那年月，糖果并不普通。所以爸爸把它放在了柜顶上。但七岁的小姑娘已经顾不得糖果的珍贵了，惟在心里感动着它们的作用。

工间操，妈妈回来了，她让孩子们躲在床下。妈妈走了，她把孩子们放出来。她怕孩子们离开，再给每人发一块，她怕孩子们一离开就又会想起&ot;反动&ot;

孩子们很快就摸出了一个诀窍--以&ot;离开&ot;相威胁，或以&ot;再来&ot;相引诱，就能够一次次得到糖果。

甚至到了傍晚，孩子们要回家了，走到门口又站住。

8的故事（2）史铁生

&ot;再吃最后一块吧？&ot;

&ot;行，那你们明天还来吗？&ot;

&ot;要不两块吧，最后的。&ot;&ot;明天你们还来，行吗？&ot;

多年以后，小姑娘早已成年，我把我写的这个故事给她看。看罢，她沉吟许久，竟出人意料地说：好象不是这样‐‐

&ot;好象不这么简单。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大对。&ot;

&ot;哪儿？&ot;我问，&ot;什么地方不对？&ot;

她说是结尾。&ot;我给他们糖，不是想让他们不走，不是想让他们再来，而是想让他们快走吧。最后再给你们每人两块，我是想让他们别再来了。&ot;

&ot;为什么？你不是害怕没人跟你玩吗？&ot;

&ot;噢，是呀……&ot;

&ot;那，为什么又不想让他们再来？&ot;

&ot;噢，太久了真是太久了，我自己都有点忘了。&ot;

她慢慢地踱步，慢慢地追忆：&ot;因为，他们不走，他们就还会要。他们要是再来，我想他们一定还会要。可罐子里的糖，已经少了很多。&ot;

&ot;你是害怕妈妈发现？&ot;

&ot;不，我可能倒是希望她发现。她没发现，我心里反而难过。&ot;

&ot;最后呢，她发现了吗？&ot;

&ot;没有，她一直都没发现。&ot;

&ot;照理说她应该不难发现啊？&ot;

&ot;是呀。不过也许，她早就发现了。也许她是故意不发现的。&ot;

9b老师（1）史铁生

b老师应该有六十岁了。他高中毕业来到我们小学时，我正上二年级。小学，都是女老师多，来了个男老师就引人注意。引人注意还因为他总穿一身退了色的军装；我们还当他是转业军人，其实不是，那军装有可能是抗美援朝的处理物资。

因为那身军装，还因为他微微地有些驼背，很少有人能猜准b老师的年龄。&ot;您今年三十几？&ot;或者：&ot;有四十吗，您？&ot;甚至：&ot;您面老，其实您超不过五十岁。&ot;对此b老师一概微笑作答，不予纠正。

他教我们美术、书法，后来又教历史。大概是因为年轻，且多才多艺，他又做了我们的大队总辅导员。

自从他当了总辅导员，我记得，大队日过得开始正规；出旗，奏乐，队旗绕场一周，然后各中队报告人数，唱队歌，宣誓，各项仪式一丝不苟。队旗飘飘，队鼓咚咚，孩子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庄严。b老师再举起拳头，语气昂扬：&ot;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ot;孩子们齐声应道：&ot;时刻准备着！&ot;那一刻蓝天白云，大伙更是体会了神圣与骄傲。

自从他当了总辅导员，大队室也变得整洁、肃穆。&ot;星星火炬&ot;挂在主席像的迎面。队旗、队鼓陈列一旁。四周的墙上是五颜六色的美术字，&ot;好好学习天天向上&ot;一类。我们几个大队委定期在那儿开会，既知重任在肩，却又无所作为。

b老师要求我们&ot;深入基层&ot;，去各中队听取群众意见。于是乎，学习委员、劳动委员、文体委员、卫生委员，以及我这个宣传委员，一干人马分头行动。但群众的意见通常一致：没什么意见。

宣传委员负责黑板报。我先在版头写下三个美术字：黑板报（真是废话）。再在周围画上花边。内容呢？无非是&ot;好人好事&ot;，&ot;表扬与批评&ot;，以及从书上摘来的&ot;雷锋日记&ot;，或从晚报上抄录的谜语。两块黑板，一周一期，都靠礼拜日休息时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