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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2页）

顾廷烨笑了笑。

他记得小时被逼习字时，父亲总爱拿先祖右山公自习书法成才的例子来激励不听话的次子，他听多了就嫌烦，曾咬着笔杆嘀咕：习狂糙？别是为着写错了字也没人瞧得出吧。

当时顾偃开圆睁双目，高举大掌，眼看就要打下来，手却迟迟没落下，还脸上表qíng古怪，想骂人又想笑的样子，小廷烨混不畏惧，居然还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莫非父亲您小时也这么想过？

下场是多罚抄了二十遍《劝学》。

顾廷煜拄着手杖站在侧边，一直静静的瞧着顾廷烨，其实他们兄弟三人中，自己和顾廷炜都似秦家多些，唯有顾廷烨最似父亲，一举一动，一笑一怒，且年岁愈长，愈酷似。

父亲是不是也早发觉了？所以才那样关注他。

&ldo;……如今你这么出息，祖宗们和父亲若地下有知，定然高兴的很。&rdo;语气黯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顾廷烨勾起唇角，似是揶揄：&ldo;若是大哥能身子大好，想来父亲能更高兴。&rdo;

顾廷煜凝视着他：&ldo;自我懂事起，就有人告诉我，我生母秦夫人是叫你娘害死的；不单如此，还有我这副病秧子，也是那时埋下的祸根。&rdo;

顾廷烨淡淡道：&ldo;府里但有坏事，便都是我们母子的过错，这我早已知晓了，还用大哥来提醒。&rdo;

&ldo;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库银亏空之事发时，我早已出世，我的身子怨怪不着任何人。&rdo;顾廷煜平静道，&ldo;家母身子本就不好，本就不该生育。&rdo;

她为着qíng深意重的夫婿，拼就性命生下一子，究竟掏空了自己，孩子也不甚康健。

顾廷烨轻讽着挑了挑眉头：&ldo;多谢大哥明鉴。&rdo;

&ldo;你与弟妹qíng分甚为不错。&rdo;顾廷煜没在意他的讽刺，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ldo;若今日，家逢大难，要你休妻另娶，你当如何？&rdo;

&ldo;大哥问的真有趣。&rdo;为了这帮人休弃明兰？顾廷烨忍不住笑了出来。

&ldo;咳咳，自然了，咳咳，为了这会儿萱宁堂上的那些人，你是不肯的。&rdo;顾廷煜轻轻咳嗽起来，他掏帕子擦了擦嘴，抬头凝视顾廷烨，&ldo;若是父亲呢？如今若为了救父亲性命，要你休妻另娶，你当如何？！&rdo;最四个字，他忽然提高声音，尖利如刀剑，猛刺入对手心房。

顾廷烨心头大震，猛然退了一步，随即立刻稳住，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是个极聪明的人，窥探人心，伺弱寻机，思虑慎密周全，若不是身体太差，一朝能得出仕朝堂，端是一位极厉害的高手。

很小的时候，他状似无心的随意一句话，便能让父亲对自己怒不可遏，变本加厉的处罚自己，从小到大委实多吃了不少苦头。

他微微眯起眼睛：&ldo;大哥究竟要说什么？&rdo;

顾廷煜气喘的厉害，慢慢靠到柱旁，摸到一把椅子坐下：&ldo;没错，顾府上下都对不住你们母子，可也不是人人如此罢。煊大哥从小到大偷着往祠堂里给你送了几次吃食；你被拦在灵堂外，是谁顶着亲老子的打骂替你说话的。还有……父亲，他未尝不知，你们母子是受了委屈的，他也不好受……&rdo;

不说这话还好，顾廷烨听了，更加一股怒气上涌，挺直背脊，重重一拳捶在身旁的柱子上，狂傲的冷笑：&ldo;父亲便是知道又如何？这二十几年来，他还不是瞧着别人拿话糟践我娘！再拿我娘来糟践我？！他若有半点不忍，怎连一句话都没说？！大哥怕是弄错了，这区区几句话便能叫我改变心意么。&rdo;

顾廷煜丝毫不动，直视过去：&ldo;不是蛔虫，我也知道。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些年来，父亲待你如何？父亲军务繁忙，一天到晚能得空两个时辰便是不错，几乎都拿来教你文武，他花再你身上的功夫比我和三弟加起来翻一番都多！&rdo;

想起老父一日忙碌之后，总不忘紧着追问&lso;廷烨今日如何了&rso;，一得了不好的消息，就扯着嗓子拎着家法去追着教训顾廷烨。

顾廷煜不禁心头剧烈酸痛，父亲对自己虽好，却不怎么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有时望着自己的面孔和孱弱不看的躯体，老父就不免伤怀离去。

&ldo;父亲如此教养你，不是疼爱于你，还能是什么？你倒是说句真话，倘若当年之事轮在你身上，无可奈何之下，你能如何？！&rdo;顾廷煜抬高了声音，涨红了青白的脸，怒吼着，&ldo;你想想今日你待弟妹之意，再想想父亲！&rdo;

到底多年自制已成习惯，顾廷烨虽心头翻滚的厉害，依旧能冷静而答：&ldo;我从不想&lso;倘若之事&rso;。我不是父亲，没那么多牵挂，会落到&lso;无可奈何&rso;的地步，本就是不该！&rdo;

身为统军将帅，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去想该牺牲前军冲锋好还是牺牲后军来殿后，而是根本不应该让这种&lso;被迫选择牺牲&rso;的qíng况发生。

作为顾家长男，上有老父，下有幼弟，只顾着和个病病歪歪的女人qíng深意长也就罢了，好歹也该想想家族境况，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才是，纵算一时筹不出银子，也要找好借口或托词，只消挡过一时，拖了一年半载，武皇帝就过逝了，新帝仁慈，上折求qíng一二，多半能徐徐图之了。

想起大秦氏，顾廷烨虽知她早逝可怜，但依旧不禁心生厌烦，他能理解父亲的一往qíng深，可毕竟她毕竟是冢妇，嫁入顾门近十年，只知风花雪月伤春悲秋，夫家的隐患她竟一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