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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修急于想知道闫芳说的怎么双赢,她却将一枚铜镜拿过来把玩,看完之后,眼里有些光彩四溢,说:“双鹤衔绶鸳鸯铭带纹铜镜,真好。”
邢修顿时感觉自己还是太莽撞,这两面镜子比送玉镯还要寓意暧昧,于是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把塑胶厂转让给我,”闫芳瞧出邢修的窘迫,将话题一转,毛毛的大眼睛看着盘中的葡萄说:“与其一直焦头烂额,不如一揽子解决所有问题。”
“卖给你?”邢修瞬间觉得这个提议很好,闫芳没让他说下去,继续道:“你听听我的意见。我这样考虑,你将塑胶厂卖给我之后,简单只是卖那没什么新意,而且对你也不能增加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如果我接手塑胶厂后还扩大生产规模,加大投资在梅山扩建厂房,以这个塑胶厂为基准将产值翻翻,甚至今后做到上市,你就不仅仅是眼下解决问题了。”
扩大规模乃至上市?邢修被闫芳这个说法给着实的惊艳了一下。
闫芳说:“一个人手里如果拥有超过几百万的资金,就和生活没关系了。你在体制内,不知道你对私营企业和国有企业这一块了解有多少?银行贷款给国企,就算最后还不了成了呆账坏账死账,顶多是工作失误,写个检查、换个部门或单位就没事了。可要是贷给民营和私企,一旦还不了贷,很可能就会被立案侦查,查有没有行贿受贿,搞不好就得进去。”
“你可能会问国企就不行贿吗?只要账面上没事,里面的事谁知道?按说市场经济是公平竞争,银行应该根据实际考核、评估来决定是否放贷,跟国企、民营没关系。不过银行方面会让让政府所属的投资公司做担保,但他们拒绝为私营民营企业担保,这没有理由和借口,就是不行。事实上十个国企中,只要有一个还贷款了,就是他们信用好。而民营私营企业,十个当中只要有一个没还银行贷款,就说你整体信用不好。”
“我给你说的这些意思在于,我自己本来就有搞一个厂生产与空调家电有关零配件的想法,我也很看好前景,说的直接点,我正瞌睡你给我送来了一个枕头,但是私营企业如果不和当地搞好关系会有些难以立足长远。这中间我不用多说,你比我更清楚。”
“如果一切顺利,避不可免的就是企业做大,做大就要钱,钱从何来?按国际通行的融资方式,一是银行贷款,二是是风险投资,三就是上市,用股民的钱。而贷款和风险投资是不怎么能行得通的,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上市。你设想一下,在你的手中如果能有一家企业上市,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只要企业良性发展,无论什么时候,提起你没人会不说你高瞻远瞩。”
“当然,企业做大后上市需要前期投入,得委托专业会计师、律师和券商做材料,报上去审批。前面那些都不是重头戏,只要花钱就能做,关键是打通上层关系,申请到上市名额,再跑证监委,报材料,通过审核。这么说,即便一个企业能做到顺风顺水跑部上市,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这中间的费用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
“就目前而言,股票上市主要是审批制,配套手段是额度控制。也就是说,地方政府和上面部委拥有推荐上市公司的权力,但份额有限。而证监会负责审核,批准发行。所以企业要想上市就是两步走,一是在地方或部委争取到上市名额,然后上报证监会,证监会初审合格,允许企业做上市材料,报到证监会,审核批准后准许上市。你说,如果没有关系能成吗?”
邢修说:“费用大周期长,如果不能上市就一切就归零了。”
闫芳:“这只是我目前的设想,一旦到时候那样,就只能成功,而这必须要有前期的各方面的铺垫。”
邢修再一次被闫芳的话给刺激了。这个女人不但拥有过人的美貌,还有着他人不及的头脑。虽然她没有说明白,但其实也不需要说明白,说的好听点,就是要自己成为今后她在体制内的支撑点。
闫芳又从果盘里拿出了一串葡萄,揪了一颗放在邢修的手里,她看着邢修的手说:“权力既迷人又可怕,迷人在于它难以窥探的秘密,它总是能吸引人臣服、折腰、谄媚奉迎和顶礼膜拜,可怕的是在于它要统治一切的本性。权力可以使掌权者丧失理智和人性,而权力丧失后,往往可以恢复人性,接近真理。”
邢修忽然说:“其实我觉得你倒是可以从政。”
闫芳愣了一下,张口就笑,身子抖动,不过她立即提了提脖前坠下的蝙蝠衫,因为她在笑时衫口低垂,露出很大很白一块胸口。
本来邢修心里想事情还没注意到,偏偏她这么一提,将黑的白的凸起的和平坦的甚至是沟壑都展现出来,让他心里又咯噔一下。
邢修掩饰地从她肩头一扫而过,问:“我哪里说得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我受不了,”闫芳说:“吃啊,难道味道不好?”
邢修将葡萄放进嘴里问:“怎么接受不了?”
“因为我不喜欢最初的那种寂寞,朝九晚五,繁文缛节,就是受不了管。所以我敬佩欣赏你这样又有冲劲又有想法还能忍受孤独的人,”闫芳说着靠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腿往上提,她的脚竟然能不用手自己扳上来,几乎要挨着那粉腮红唇的脸了。
邢修惊讶闫芳腿这么柔韧,闫芳笑了一下,说:“在办公室里能这样吗?领导不批评才怪。”
邢修想起了鹿冬冬,问:“你经常做瑜伽?”
闫芳说:“那倒不是,我小时候学过舞蹈,不过没坚持,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多,尝试的也很多,但是坚持下来的没有。说句实在话,一个女人知道时尚的东西越多,越内行,压力就越大。因为那些东西对女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具体了,你越能感受美越能体现美就越难以拒绝这些东西。”
邢修觉得闫芳对她自己的认识和定位是清晰的。
“怎么样?”闫芳问:“你觉得是不是可行?”
邢修说:“可以说你讲的是最好的办法。我要好好想想。”
闫芳说:“如果可以,我前期一次性投入一千万,当然用工会优先录用咱们梅山人,你们县里要做到五通一平,到了中后期,届时不免要遇水搭桥,没上市前,我给你代持股,你可以做隐名股东,上市之后给你原始股,你觉得怎样?”
闫芳见邢修要说话,又说道:“我知道提钱没什么意思,不过年代更迭,人与人的关系已经演变得毫无确定性,过分相信什么都是很可怕的,其中包括你最爱的人。所以钱是一个纽带和保证,而金钱关系也是最为纯粹直接的。当然,你我之间远远不止于此。你同意我的说法嘛?”
闫芳的这个“嘛”不是“吗”,腔调差一点含义谬之千里。邢修毫无拒绝的理由,但闫芳的说辞和左齐关于利益的说法有些类似,因此他又对“你我之间远远不止于此”有别的解释,觉得应该更为小心翼翼地面对这个级别达到祸国殃民水准的女人。
邢修心里忽然想社会越文明不道德的交易也就越文明,那时候和史今古史今豪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打人先踢蛋胜利已过半,自己费尽周折来她这里为塑胶厂找出路,却似被闫芳踢到了蛋捏住了脉门。
这到底是自己赢了,还是这个女人赢了?还是像她说的自己和她“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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