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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彼不饶此亦不可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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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清书谈完，梁尧到屋中见过师母，又跟澹半淮说晚间一齐前往苏州茶楼听书，随后便辞别，一人往江夏第行去。

江夏第为梁尧所居院名，此名取自南延王妃姚可稻，不过知晓当中意义的人较少，因为此院还未建好，取名人已逝去，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梁王府内众人也是心照不宣对此事闭口不谈。

一路行至江夏第院门，相比于端书院的古旧以及摆兵舍的素净，江夏第更是别具一格。

檀木院门两开一丈有余，往上匾额草书江夏第三字，入门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往上两三房舍呈方，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片梅园交枝成林，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延屋至前院，盘旋枝下而出，颇有古香色气。

远远便瞧见门前有一女子亭亭玉立，这人梁尧自然认得，笑喊：“雪见，怎么站在那儿？”

“奴婢见过世子殿下。”女子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屈膝低头道。

赵雪见为梁尧的贴身丫鬟，此时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花香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淡白梅花蝉翼纱，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说来此女身世与澹半淮有几分相似，赵雪见是二十年前梁王府管家在寒冬雪地中捡回，在府中养大，十岁时便入了江夏第做丫鬟至今，此女相貌冰清玉洁，且性子温和贤淑，颇惹人欢喜。

梁尧行至赵雪见身前，伸手将其那肤如凝脂的脸蛋勾起，笑容收歇正色道：“一年未见，可曾念我？”

这一问赵雪见咽住话，红了脸，两眼看地只管弄衣角，那种烟视媚行竟难以形容。

见状梁尧不禁哈哈大笑，也不再逗赵雪见，二人缓缓行入江夏第中。

走着走着，梁尧随口道：“将老梁近日的状况说与我听。”

“时节入秋，王爷身体近日有些不适，不过还未达寒冬，并未有什么大恙的。”赵雪见话音清澈动听。

南延王在沙场征战多年，落下病根也是自然，前些年风寒渐重，寒冬时分更是卧床不起。

不过此事南延王是不许下人与梁尧说的，生怕梁尧担忧而无心学书，所以梁尧常让赵雪见去暗中打听，再来告知。

“寻遍名医，这病就是看不好。”梁尧两眼微眯，叹了口气道，“也怪我无能，我要能像榜上人那般厉害，我定将那医圣捉来给老梁看病。”

“世子勿要如此说，王爷听了会不悦的。”赵雪见紧跟在梁尧身后，听得此话有些慌张，赶忙低声说道，生怕旁人给听去。

梁尧转身抬手将赵雪见额上的青丝捣乱，笑道：“傻丫头，这里就你我二人。”

“奴婢比世子大的。”赵雪嗔道，语中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懑意。

本是比梁尧大上几岁，可梁尧就是不认，打小就喊着自己最大，不仅是赵雪见，江夏第中比赵雪见大些的婢女也皆同是，可敢反驳世子的，恐怕整个梁王府中也就唯独赵雪见一位了。

“说你小你便小。”梁尧捏了下赵雪见纤细玉鼻，微微一笑，“走，好久未听你抚琴了。”

赵雪见能为世子的贴身丫鬟，必有其过人能处，要按梁尧来说，整个苏州城乃至整个江南，赵雪见的琴技都是能数一数二的，也就是不曾露面在世才不被人所知。

随后梁尧在梅园中歇息，几个婢女将碧螺春沏好便退下，独留赵雪见在一旁，梁尧唤赵雪见抚琴雅。

“还是那首雪赏吗？”赵雪见坐于琴前，“这一年中奴婢可是学了不少曲子的。”

梁尧一手枕两眼闭着，缓声答道：“不听，别的曲子跌了这梅园的雅致，就那雪赏。”

赵雪见盘坐在地，一头青丝如瀑，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来回拨动，琴音瞬间倾泻而出，是那般柔婉动人，好似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如林间鸟啼，一折连着三叹。

突然曲风一转，琴声变得铿锵刚毅，宛若浪花击石，亦同江河入海般震人心弦，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止住，但那乐声好似仍旧飘扬四周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

曲罢，梅园沉静许久，万物皆似回味。

梁尧缓缓坐起啜了口碧螺春，笑道：“都未曾变，如此甚好。”

“世子莫要恼心，若王爷知是奴婢偷讲才惹得世子不悦，奴婢会挨骂的。”赵雪见已缓步走至梁尧身旁，为其整理衣衫，行举颇为娴熟，“晚些世子到王爷那吃宴，莫要提此事惹王爷不悦的好。”

“他呀，就是不服老，往后不服都不行了。”梁尧眼中杂着几许凉意，“你备些剑南春，晚些我回来取。”

赵雪见为梁尧整着衣领，随口问道：“世子是要去见那打更人吗？世子莫要喝酒，陈先生会不悦的。”

梁尧有些无奈，又伸手将赵雪见的青丝搅乱，没好气道：“属你最唠叨，比大年叔一点不差，整日这个不悦那个不悦的。”

……

晚宴南延王梁沼并未邀来外人，府中李清书、陈挫二人也是不敢去请，到头来也就父子三人，吃完还未闲谈几句，管家便前来告知南延王有公事需办，随后二子告别，出了府往苏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