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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过得片刻，表章已经找来，太宗看着表章，脸色略略缓和，表章上竟是这样的内容：&ldo;皇弟光义，忠孝兼全，外人谓臣轻议皇弟，臣怎敢出此？且与闻昭宪太后顾命，宁有贰心？知臣莫若君，愿赐昭鉴……&rdo;

太宗手在微抖：&ldo;朕从来不知道，卿还上过这样的本章。&rdo;

赵普磕首道：&ldo;能得官家今日知道，臣死也是个明白鬼了。&rdo;

太宗长叹一声：&ldo;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的非了。从今以后，才识卿的忠心。&rdo;

赵普道：&ldo;有卢多逊在，怎会让官家看到臣的忠心。若论迎合上意，臣实不及卢多逊。所以卢多逊身为首辅宰相，而臣做了寓公。但是投机之事，可一不可再。卢多逊贪心不足，希寄更多的荣宠，他今日对秦王的示好，犹如当日对官家的示好一样，不是忠诚，而只是一份投机而已。&rdo;

太宗冷笑：&ldo;纵有兄终弟及的话，可朕还没死呢，轮得到他们这么心急吗？&rdo;

赵普缓缓地道：&ldo;自夏禹至今，只有传子的公例。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rdo;

太宗喃喃地道：&ldo;岂容再误？岂容再误？赵普，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rdo;

赵普眼中掠过一丝惨痛的神色，却用不容置移的口气道：&ldo;本朝定国未久，宫中不宁，天下不宁。为江山社稷计，官家宜早早定论。须知国无二主，不可使群臣混淆。&rdo;

太宗眼光一闪：&ldo;为江山社稷计？赵卿说得好！只是……&rdo;

赵普毫不犹豫地道：&ldo;更何况当年昭宪太后遗意，只提到官家，何曾提到过秦王。&rdo;

太宗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嘴角微现一丝冷笑：&ldo;哦，真的不曾提到过秦王？&rdo;

&ldo;正是，&rdo;赵普眼睛也不眨地道：&ldo;当年之事，臣奉太后遗命，将此事记录下来，藏在金匮之中，官家此时，正可将此誓书拿出以示天下，也免得臣民不知。&rdo;

太宗缓缓地笑道：&ldo;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普，你明日便把金匮誓书呈上来。&rdo;

赵普磕头道：&ldo;臣遵旨。&rdo;

当年昭宪太后病逝的次月，时为皇弟的赵光义即出任开封府尹，年仅十四岁的赵廷美受封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开宝六年，赵光义再受封为晋王，赵廷美受封为京兆尹、永兴军节度使，而大皇子赵德昭则接任了廷美的原职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

而当今皇帝继位之后，他原来所任的开封府尹等职就由赵廷美接任，赵廷美所有的原职都由赵德昭接任，赵德昭所有的职位由二皇子赵德芳接任。

这样的职位接替，使天下人有理由相信，那金匮誓书的内容，毫无疑问是太祖传位当赵光义，赵光义传位给赵廷美，赵廷美再传回赵德昭。

但是第二天，还是在崇政殿，当着太子太傅王溥、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正中等朝廷重臣的面，赵普呈上金匮中的昭宪太后遗命上分明写着：&ldo;汝与光义皆我所生，汝后当传位于汝弟。&rdo;

遗命上，没有传说中的再传皇弟廷美，也就更没有三传德昭的话了。

看出了众臣的疑惑，太宗轻描淡写地道：&ldo;卿等原不知道，此本朕的一件家事，廷美‐‐并非昭宪太后所出，他的生母，本是朕的乳母陈国夫人耿氏。太后怜他幼小，从小在太后身边抚育长大，太祖与朕，也视作为一母同胞。&rdo;

视作一母同胞，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名份上便差了。既然秦王并非昭宪太后的亲生儿子，金匮遗命便没有他的份了。

说白了，这份遗诏上，正式否定了传说得沸沸扬扬的&ldo;秦王是未来天子&rdo;的说话。

众臣的心里明白了，也知道作出什么样的表态了。

李昉等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奏道：&ldo;秦王为人狂悖，天下皆知。但是这段宫禁中的事情，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rdo;

王溥上前奏道：&ldo;廷美狂悖，宰相卢多逊未能奏知，反而与他多方交往，实在有违人臣的道理。&rdo;接下来，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理承章地将秦王赵廷美划入了出身不正，大逆不道的行列。

赵普走出崇政殿的时候，已经是皇帝面授的司徒、兼职侍中、封梁国公，他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是皇帝密授他查处秦王赵廷美勾结大臣的不法证据。

次日上朝，太宗有旨，罢廷美开封尹，出为西京留守，特擢当日告密的官员柴禹锡为枢密副使，杨守一为枢密都承旨，赵熔为东上閤门使。

赵普明访暗查后，向太宗回奏。

朝廷官员不能与皇族私下来往，可是卢多逊却曾多次派手下到秦王递交消息，递交人是名堂吏叫赵白，与秦王府中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樊德明等朋比为奸。秦王和卢多逊之间的秘密来往，都由他传递。

赵白曾数次将中书机事，密告廷美，且转述卢多逊的原话说：&ldo;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rdo;廷美大喜，亦派遣樊德明，去见卢多逊道：&ldo;承旨言合我意，亦愿宫车早些晏驾。&rdo;并将秦王专用的弓箭等物赠送给卢多逊，宰相秦王，就此正式结盟图谋皇位。

赵普将查抄来的弓箭呈上，太宗看着弓箭上秦王府的徵记，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极之下，将那硬木所制的弓弩竟一把折断，吓了赵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