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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然不然,&rdo;王玥笑得一脸怡然,&ldo;韩公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咱们说明白些,我无意弹劾你,只是想要回那十五万两银子。韩公放心,这笔钱咱们只当是数年屯田商贸往来给朝廷赚的,于你而言,可是一桩说出去体面的好事。皇上见你如此为朝廷着想,只有高兴的,你在这个位置上,也一定会坐得稳稳当当。&rdo;
韩源见他说了活话,心中石头落下一半,面色也趋于和缓,却还是不免轻叹,&ldo;老弟若能放仆一条生路,仆自然感激涕零。可是这银子却不是仆一个吞得了的。老弟是否能通融一些,酌情减免啊?&rdo;
王玥没接话茬,倒是看了一眼容与,容与一笑,接口道,&ldo;韩公不必忧虑,减免也非不可。但若真查起来,韩公这罪名也得有人肯帮衬才行,那个举荐您,又许您此位之人业已不在,没有能为您兜揽的人,那想必将来罚俸申斥是免不了的。一把年纪又居高位,如此落局怕不体面罢?咱们其余都好说,要说起钱,多少是头呢?我听说韩公新近修葺祖陵,也是气势颇为恢宏。身后事办得齐整,那眼前能缩手时,不如便缩手罢了,留些余庆给后人,如此不好么?&rdo;
见韩源沉着脸,容与又扬了扬那两张银票,&ldo;韩公随意间就拿得出四万两,可见还是有底子,不过再添些也尽够了。我说话算话,绝不会命人再私下参劾,只有力保您稳妥,毕竟韩公在大同府也是政绩不俗,素有战功的。&rdo;
韩源审视着容与,眼里渐渐闪现出一线微芒,连连拱手道,&ldo;有劳厂公肯为老夫周全,仆老矣,晚节就仰仗厂公高抬贵手了。&rdo;
容与淡淡一笑,此后韩源又絮絮说了些好话,一再确认了他二人确无要那银票之意,又保证了一个月之内尽量筹措十五万两,方才略微安心的告辞离去。
第90章释怀
在等待韩源筹措那十五万两的空余时间里,容与却意外接到了西厂番子探来的消息,两淮盐转运使阎继之母过世,他已请旨回到家中,准备为母治丧丁忧。
想着从前有过的瓜葛,再想着沈徽曾对其人寄予厚望,容与决定启程赶赴阳城一趟。因见王玥留在此地也无事,容与便问他是否愿意一同前往。他欣然应允,却不忘记表达他对阎继多次不给容与颜面的不满,说完更是贴心叮嘱,这回有他陪同,必不会再令容与受阎某人之辱。
容与听罢抿嘴笑笑,&ldo;这话言重了。从阎继的立场看,是和我道不同不相与谋。倒谈不上辱我。&rdo;
王玥虽不以为然,也不过摇头暗暗一叹,知道他一贯性子平和,等闲不会和人起冲突,更有一桩世人没有的好处,就是心胸开阔。只是那豁达里,总带着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淡漠抽离,委实让人心疼之余,更有几分捉摸不透。
二人抵挡阎府时,已是阎继之母停灵四十九日,府上大门洞开,拜祭之人源源不断。容与和王玥报了姓名,喝道之声随后传进大厅,厅中之人听见那名讳,神色俱都一凛,不少人已按捺不住好奇,回首探看起来。
进得厅上,只见灵前供奉执事等物俱为三品例,灵牌上书云:诰封阎门王氏淑人之灵位。
容与拈香,上前对阎母灵位行祭拜礼,起身后,见一身重孝的阎继服跪于灵前答谢,随后也跟着起身,向容与再揖,&ldo;不知厂公与王大人前来,继不胜感激,请移步内厅用些简茶罢。&rdo;
这算是他首度主动相邀,容与颌首道了声叨扰,阎继于是引路,将他二人领至花厅。
&ldo;二位请,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请二位海涵。&rdo;阎继的态度既客气又矜持,不过是将人带到,便欲转身离去。
容与不等他动身,已出声拦道,&ldo;先生请留步,林某有几句话想对先生说。&rdo;
阎继一顿,面容陡然现出几分冷峻,立在原地并不看他,&ldo;厂公请讲,在下洗耳恭听。&rdo;
&ldo;林某此番来吊唁,是敬重先生人品,也是为皇上转达几句话。皇上希望先生守制期间,亦能不忘为朝廷思虑,等三年期满,皇上必定会有重任,再委派于先生。&rdo;
他是沈徽身边最为得力的亲信,此事朝野皆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自不会让人有任何怀疑。
阎继确凿十分动容,向南肃立片刻,长揖道,&ldo;皇恩深重,继不敢有负。望我主保重圣躬,待继守孝毕,自当再为皇上尽忠,为朝廷效力。&rdo;
言罢他转向容与,平淡的问,&ldo;敢问厂公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rdo;
容与知道他不愿和自己有牵扯,摇了摇头,&ldo;林某不便多打扰,这就告辞了。&rdo;
抬眼示意王玥,容与转身往外去,阎继的声音却自背后响起,冷冷淡淡如同清寒冬日的朔风,&ldo;请厂公日后不必再为继谏言求官,继无以为报,也不敢与厂公有此瓜葛。继虽不才,不敢忝居清流,但也不想为天下人唾弃,将继与宦臣归为一党。希望厂公谅解,成全继之名声名节!&rdo;
这样的实话该是道出了他的顾虑,容与不免一哂,性子太过耿直狷介,一定不懂体会他人的处境难处,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无声允诺了他的要求。
可走出几步,忽然心念一动,他回身站定,&ldo;先生此刻仍然觉得,林某是一介专权内宦,为求私利不择手段,他日终必将为祸朝廷么?&rdo;
阎继淡笑,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只做垂目不语,良久方沉声道,&ldo;厂公是什么样人,当世自有皇上和言官定夺,日后亦会有史书工笔来看录,继不甚了了。&rdo;
挑眉一笑,容与追问道,&ldo;那么倘若先生来修史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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