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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船生（第2页）

此人膝盖的布料处全是斑驳的血迹，有干涸了的，也不乏才渗出来的鲜血，脸上全是冷汗，面色惨白，沾着脏污，狼狈至极。

路殊在身上摸了半天的手帕，却一直都摸不到。

好在陶谦知及时替她递出了一只。

“请问公子为何要跪在这闹市里？”

他喉结滚动一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来是嗓子干得厉害，路殊看了看周围，将他扶到路边的摊棚下头喝碗茶润润嗓，整整过了一柱香那么长的功夫，这人方才缓过一口气，嘶哑道：“多谢二位。”

“喝点水，慢慢说。”

陶谦知看了看路殊，无声上手帮她擦了擦袖口上的灰尘。

“小生无事，不愿劳烦二位，多谢好意了。”

路殊急忙拽住他：“哎！公子稍等！”她坚持将他拉回桌边，语重心长道：“为何不愿说？你这牌子上写着祖父蒙冤受难，究竟是受了哪里的不公？”

他垂下眼睑，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不是小生不愿说，而是此冤复杂，二位恐也无能为力。此番好意我已心领，不必麻烦了。”

路殊：“那要如何才能帮到你？”

他顿了一下，看看一旁沉默的陶谦知，又看看路殊挂在身侧的刀，诚实答道：“先前我已找了许多法子，官府跑过了，禁军的黄渠营也跑过了，每次都被好生接待一阵，把事情来来回回说了一遍又一遍，却回回都听那一套车轱辘话......”

陶谦知为他重新添了碗凉茶，平静道：“禁军近一两月来换了防，已经不管东西市的事宜了，公子是否找过街管？”

“自然是寻过的。”他坐回长凳上，面色稍缓了些，“就是小官不管，这才去喊的冤。”

街道不远处忽闻一阵马蹄声，几匹骏马转过街角，正朝这个方向来，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那一片踏起的尘土，见行人纷纷避让，为首配甲将军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路殊眼前一亮，心道正好，想也没想便站起来，从摊子上跑出去，掩住口鼻招手边跳边喊道：

“栖迟！栖迟！！”

岑青一看是她，立刻狠勒住马绳，惊道：“小殊？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急匆匆是要去哪儿？”

他把马交给属下，交代两句让他们先走，便推了推路殊的背，让她往路边稍稍。

“忙了一夜，刚从稷刑司回来准备回军营呢，都快累死了。”

路殊叹道：“辛苦辛苦！我和谦知刚才见了个公子，他跪在骡马市外头惨得要命，问他有什么冤屈他也不说，你要不跟我去看看？”

岑青皱起鼻子，将手上护具卸下。“是吗？自从我们换防之后，闹事的小民的确不少。”

他带着岑青回到摊子上，还没等路殊开口介绍，他立刻指着那喊冤的公子回忆道：“怎么是你？你是那个......那个杨船生，是不是？”

那人也愣住一瞬，“是我，将军还记得。”

岑青无奈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责怪道：“安庆军让你耐心回去等，不是跟那些人一样糊弄你，上次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你怎么又给自己找罪受来了？”

陶谦知一头雾水道：“岑将军和这位公子认识？”

“何止认识，他之前也到安庆军跪过，正好被我撞见了。”

路殊立马着急忙慌地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栖迟你来说。”

“这位公子是差事街一位菜农的外孙，做香料生意，这段时间离京南下经商，去了大半年，此番回京发现祖父突然病重，问了邻居街坊才知，是老人家出去摆摊卖菜，不满东西被人强收，冲突了两句，被抓着打了十板子。”

“十板子？”路殊惊道，“十板子就算打到我这个岁数的人身上都够呛！打老人家身上还不得要命了？”

“正是啊，他大概十日前给安庆军递了状子，跪在外头整整两天，人都晕了，我那日忙完回营里去，见他大半夜还在外头，怕把人跪出个好歹，便带进去仔细问过，这才了解情况。”

她看向杨船生：“老人家现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