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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第1页）

七姑奶奶在罗四姐平日所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来过几次。也曾参与其事，发料发钱、验收货色，还不算外行。有疑难之处，唤小大姐上楼问清楚了再发落。不过半个钟头，便已毕事。

&ldo;我上楼去看看。&rdo;七姑奶奶问小大姐：&ldo;哪里不舒服？&rdo;

&ldo;不是身子不舒服。&rdo;小大姐悄悄说道：&ldo;我们奶奶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rdo;

七姑奶奶大吃一惊，急急问道：&ldo;是啥缘故？&rdo;

&ldo;不晓得，我也不敢问。&rdo;

七姑奶奶也就不再多说，撩起裙幅上楼，只见罗四姐卧室中一片漆黑。

心知她是眼睛红肿畏光，便站住了脚，这时帐子中有声音了。

&ldo;是不是七姐？&rdo;

&ldo;是啊！&rdo;

&ldo;七姐：你不要动。等我起来扶你。&rdo;

&ldo;不要，不要！我已经有点看得清楚了。&rdo;七姑奶奶扶着门框，慢慢举步。

&ldo;当心，当心！&rdo;罗四姐已经起来，拉开窗帘一角，让光线透入，自己却背过身去，&ldo;七姐，多亏你来。不然老马一个人真正弄不过来。&rdo;

&ldo;你怕光。&rdo;七姑奶奶说，&ldo;仍旧回到帐子里去吧！&rdo;

罗四姐原是如此打算，不独畏光，也不愿让七姑奶奶看到她哭肿了眼睛，于是答应一声，仍旧上床，指挥接续而至的小大姐倒茶、预备午饭。

&ldo;你不必操心。我来了也象回到家里一佯，要吃啥会交代他们的。&rdo;七姑奶奶在床前一张春凳上坐了下来，悄声说道：&ldo;到底为啥罗？&rdo;

&ldo;心里难过。&rdo;

&ldo;有啥放下开的心事？&rdo;

罗四姐不作声，七姑奶奶也就不必再往下问，探手入帐去，摸她的脸，发觉她一双眼睛肿得有杏子般大，而且泪痕犹在。

&ldo;你不能再哭了！&rdo;七姑奶奶用责备的语气说：&ldo;女人家就靠一双眼睛，身子要自己爱惜，哭瞎了怎么得了！&rdo;

&ldo;哪里就会哭瞎了？&rdo;罗四姐顾而言他地问：&ldo;七姐，你从哪里来？&rdo;

&ldo;从家里来。&rdo;七姑奶奶喊小大姐：&ldo;你去倒盆热水，拿条新手中来，最好是新的绒布。&rdo;

这是为了替罗四姐热敷消肿。七姑奶奶一面动手，一面说话，说胡雪岩要回杭州去过节，就在这两三天要为他饯行，约罗四姐一起来吃饭。

&ldo;哪一天？&rdo;

&ldo;总要等你眼睛消了肿，能够出门的时候。&rdo;

&ldo;这也不过一两天事。&rdo;

&ldo;那么，就定在大后天好了。&rdo;七姑奶奶又说：&ldo;你早点来！早点吃完了，我请你会看戏。&rdo;

&ldo;我晓得了。&rdo;刚说得这一句，自鸣钟响了，罗四姐默数着是十二下，&ldo;我的钟慢，中午已经过了。&rdo;接着便叫小大姐：&ldo;你到馆子里去催一催，菜应该送来了。&rdo;

&ldo;已经送来了。&rdo;

&ldo;那你怎么不开口，菜冷了，还好吃？&rdo;

罗四姐接着便骂小大姐。七姑奶奶在一旁解劝，说生了气虚火上升，对眼睛不好。罗四姐方始住口。

&ldo;你把饭开到楼上来。&rdo;七姑奶奶关照，&ldo;我陪你们奶奶一起吃。&rdo;

等把饭开了上来，罗四姐也起来了，不过仍旧背光而坐，始终不让七姑奶奶看到她的那双眼睛。&ldo;

&ldo;你到底是为啥伤心？&rdo;七姑奶奶说：&ldo;我看你也是蛮爽快的人，想不到也会这样想不开。&rdo;

&ldo;不是想不开，是怨自己命苦。&rdo;

&ldo;你这样的八字，还说命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