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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杰刚把洗过的一打毛巾晾在椅背上，正一个人坐在吧台里吸烟。

&ldo;干喝瓶啤酒可以么？&rdo;

&ldo;当然可以。&rdo;杰看上去情绪蛮好。

关门后的爵士酒吧还是第一次来。仅吧台这里留着灯；其他都熄了。换气扇和空调机的声音也已消失。空气中唯有长年累月沁入地板和墙壁的气味微微荡漾。

鼠走进吧台，从冰箱取出啤酒，倒进杯子。顾客座位上的空气似乎分若干层沉淀在黑暗之中。温吞吞、cháo乎乎的。

&ldo;今天本打算不来了，&rdo;鼠解释道，&ldo;但醒了再睡不着，想啤酒喝想得不行。马上回去。&rdo;

杰在吧台上折起报纸，用手拍去掸在裤子上的烟灰。&ldo;慢慢喝好了。肚子饿了给你做点什么。&rdo;

&ldo;不，可以了。别介意。光啤酒就行。&rdo;

啤酒非常可口。鼠一口气喝干一杯，叹了口气。剩下的一半倒入杯中，静静注视泡沫消敛。

&ldo;可以的话，一块儿喝点？&rdo;鼠询问。

杰不无困窘地笑笑：&ldo;谢谢。我是滴酒不进。&rdo;

&ldo;不知道啊。&rdo;

&ldo;生来就这种体质，喝不得酒。&rdo;

鼠点几下头，默默自斟自饮。他再次吃了一惊：关于这位中国店主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当然，任何人对杰都一无所知。杰这个人沉静得出奇，绝口不谈自己的事，有人问起也像开抽屉一样小心翼翼道出绝不犯忌的答话。

杰是中国出生的中国人这点，固然尽人皆知，但在这座城市外国人并不怎么稀奇。鼠就读过的高中的足球队，前锋和后卫就各有一个中国人。谁都不以为意。

&ldo;没音乐寂寞了吧？&rdo;说着，杰把投币点唱机的钥匙扔给鼠。

鼠选了五支曲，折回吧台，接着喝啤酒。音箱淌出维因&iddot;牛顿的老曲子。

&ldo;不快点回家不要紧？：鼠这样向杰问道。

&ldo;无所谓。又不是有人等着。&rdo;

&ldo;一个人生活？&rdo;

&ldo;恩。&rdo;

鼠从衣袋掏出香烟，拉直点燃。

&ldo;只一只猫。&rdo;杰孤零零冒出一句，&ldo;一只老猫，不过陪我说话没问题。&rdo;

&ldo;能说话？&rdo;

杰点了几下头：&ldo;啊，相处久了互相知道心思。我晓得猫的心思，猫懂我的心思。&rdo;

鼠叼着烟发出赞叹。投币点唱机&ldo;咔嚓&rdo;一声，唱片换成《麦克阿瑟公园》。

&ldo;我说，猫想的是什么2&rdo;

&ldo;五花八门。跟我和你一样。&rdo;

&ldo;怕也够累的。&rdo;鼠说着，笑了笑。

杰也笑了。隔了一会儿，用手指划了下台面。

&ldo;少了只手。&rdo;

&ldo;少只手？&rdo;鼠反问。

&ldo;猫爪。跛子！四年前的冬天，猫浑身是血地回来了。一只爪像橘皮果脯似的完全没了形状，惨不忍睹。&rdo;

鼠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台面，看着杰的脸道：

&ldo;怎么搞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