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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ldo;我可不空，说得都是实在的。我这叫&lso;金莲三上三中三下三底。&rso;你们听好了，三上为掌上、肩上、秋千上，三中为醉中、睡中、雪中，三下为帘下、屏下、篱下，三底为裙底、被底、身底……&rdo;

乔六桥一推陆达夫肩膀，笑嘻嘻说：

&ldo;陆四爷你这瞒别人瞒不了我。前边三个三──三上三中三下，是人家方绚的话，有书可查。后边那三底一准是你加的。为嘛？陆四爷向例不吃素，全是荤的！&rdo;　　陆达夫大笑狂笑，笑得脑袋仰到椅子靠背后边去。

轮到佟忍安，本来他开口就说了，莫名其妙闷住口。事后才知，他是给华琳一个&ldo;空&rdo;字压住了，这是后话。眼下，佟忍安只说：&ldo;我无话可说，该罚。&rdo;一扬脖，把眼前的酒倒进肚里，随后说，&ldo;又该换个玩法，也换换兴致！&rdo;

众莲癖知道小脚学问难不到佟忍安，只当他不愿胡扯这些不高不低的话。谁也不勉强他。乔六桥说：

&ldo;还是我六爷给你们出个词儿吧──咱玩行酒令，怎么样？规矩是，大伙都得围着小脚说，不准扯别的。就按&lso;江南好&rso;牌子，改名叫&lso;金莲好&rso;，每人一阙，高低不论，合仄押韵就成。咱说好，先打我这儿开始，沿桌子往左转，一个挨一个，谁说不出就罚谁！&rdo;

这一来，众莲癖兴趣又提到脑袋顶上。都夸乔六桥这主意更好玩更风雅更尽兴。牛凤章忙把几块坛子肉扒进肚子里，垫底儿，怕挨罚顶不住酒劲儿。

&ldo;金莲好！&rdo;乔六桥真是才子，张口就出句子，&ldo;裙底斗春风，钿尺量来三寸小，袅袅依依雪中行，款步试双红。&rdo;

&ldo;好！&rdo;众莲癖齐声叫好。乔六桥&ldo;嗒&rdo;手指一弹牛凤章脑袋就说，&ldo;别塞了，该你啦！&rdo;

&ldo;我学佟大爷刚才那样，喝一杯认罚算了！&rdo;牛凤章说。

&ldo;不行，你能跟佟大爷比？佟大爷人家是天津卫一绝，你这牛头哪儿绝？你要认罚，得喝一壶。&rdo;乔六桥说。

众人齐声喊&ldo;对&rdo;。

牛凤章给逼得挤得整得抓耳挠腮，直翻白眼，可不知怎么忽然蹦出这几句：

&ldo;金莲好，大少奶奶脚，毽子踢得八丈高，谁要不说这脚好，谁才喝猫尿！&rdo;

这话一打住，众莲癖哄起一阵疯笑狂笑，直笑得捂肚子掉眼泪前仰后合翻倒椅子，华琳一口茶噗地喷出来。

&ldo;牛五爷这几句，别看文气不够，可叫大少奶奶高兴！&rdo;吕显卿说。

直说得香莲掩口咯咯笑，笑得咳嗽起来。

牛凤章得意非凡，一把将正在咬螃蟹腿儿的陆达夫拉起来，叫他马上说，不准打岔拖时候，另只手还端起酒壶预备罚。谁料陆达夫好赛没使脑袋，单拿嘴就说了：

&ldo;金莲好，入夜最销魂，两瓣娇荷如出水，一双软玉不沾尘，愈小愈欢心。&rdo;

香莲听得羞得臊得扭过脸去。乔六桥说：&ldo;不雅，不雅，该罚该罚！&rdo;众莲癖都闹着灌他。

陆达夫连连喊冤叫屈说：&ldo;这叫雅俗共赏。雅不伤俗，俗不伤雅，这几句诗我敢写到报上去！&rdo;他一边推开别人的手，一边笑，一边捂嘴不肯认罚。

乔六桥非要灌他。这会儿，人人连闹带喝，肚子里的酒逛荡上头，都想胡闹。陆达夫忽起身大声说：

&ldo;要我喝不难，只一条，依了我喝多少都成！&rdo;

&ldo;嘛？说！&rdo;乔六桥朝他说，赛朝他叫。

&ldo;请大少奶奶把方才做投壶用的小鞋借我一用。&rdo;陆达夫把手伸向香莲。

香莲脱了给他，不知他干嘛用。却见陆达夫竟把酒杯放进鞋跟里，杯大鞋小，使劲才塞进去。&ldo;我就拿它喝！&rdo;陆达夫大笑大叫。

&ldo;这不是胡来？&rdo;牛凤章说，扭脸看佟忍安。

佟忍安竟不以为然，反倒开心地说：

&ldo;古人也这么做，这叫&lso;采莲船&rso;，以鞋杯传酒，才真正尽兴呢？&rdo;

这话一说，众莲癖全都不行酒令，情愿挨罚。骂陆达夫老jian巨猾，世上事真是&ldo;吓死胆小的，美死胆大的。&rdo;愈胡来愈没事，愈小心愈来事。五脏六腑里还是胆子比心有用！于是大伙打陆达夫手里夺过鞋杯，一个个传着抢着争着霸着，又霸又争又抢又夺，斟满就饮，有的说香，有的说醉，有的说不醉，还喝。乔六桥夺过鞋杯捧起来喝。两手突然一松，小鞋不知掉到哪里，人都往地上看地上找，忽然陆达夫指着乔六桥大笑，原来小鞋在乔六桥嘴上，给上下牙咬着鞋尖，好赛叼着一支红红大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