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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第1页）

两天后，509把设计图送过来了，画得还比较细致完整，让张罗这个门外汉只做上色的活儿来说不算复杂。国鹏豪一看这个设计图就笑了，“他们抄的是这个。”他翻开了一本书，找到了一幅图，和设计图一模一样。

“张罗你更省事儿了。”国鹏豪说，“你就照着这上面的颜色涂满就行了。”张罗接过那本书，感谢509选了一张最简单的样本。

“其他的就拜托你了。”国鹏豪说，“明儿我们就出发了，三天后回来。”

“你们去吧，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张罗在他们临走前还是要扳回点存在感，即便不一定起作用。

令张罗没想到的是，待他们三人走后，他才发现他们都把自己的颜料藏好了，明确表示张罗只得用自己刚泡好的新颜料作画。张罗虽然觉得可气，但是他没有打算去翻动他们的东西来找颜料，取而代之的是打开了荣光的笔记本电脑，放着潘玮柏的《还是站在你这边》和吴建豪的《午夜场的电影》，想着他们一向不爱收拾的各种工具，在今天竟然全部毫无踪影就觉得可笑。张罗打开工具箱，架起画架，开始调起了颜色。完全依照书本上的颜色张罗是调不出来的，他只得凭着自己的直觉胡乱地挖了一堆，看起来差不多像就行了。这真是一个考验耐心的活儿，但是也不缺乏乐趣，春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这个嘴皮上结痂又起新的水泡的少年，他拿着画笔的样子却分外美好。

假期里宿舍不熄灯，张罗一口气干到凌晨才全部结束，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他不确定此时食堂是否还在营业，只得喝了几杯水熬一熬。云南和江苏还是有一点时差，虽然已进秋天，由于纬度的关系，太阳并没有起得很晚。张罗早就醒了，因为他鼻子出血了，气候太过于干燥，几天下来他还没能适应。等到血止了之后就梳洗完毕去食堂买早饭，整个校园只有保洁工在打扫卫生，安安静静的，让他感到陌生的同时，又很放松，似乎这份宁静就是包裹着他，属于他。天很蓝，也很近，还能看到有星星在闪烁，在太阳微弱的光线下，张罗想起他昨天傍晚看到的日月同辉的景象，那种触动心底的感觉是因为从未离天空这么近。

吃完早饭，再清新的阳光也阻挡不了张罗想回过去睡回笼觉的念头，他回到宿舍，爬到床上，摊开一本教材，看了睡，睡了看，就这么打算度过别人不在的日子。

琢磨了两天，在艺术熏陶下，张罗的手竟痒痒地想挥笔泼墨了，他摊开一张画纸，用铅笔浅浅地勾勒出一个女性的脸部线条，眼睛，鼻子，嘴唇，还有头发，她是谁？张罗嘴角含着微笑，他知道他画不出王荟的样子，他的手和他的内心还没有训练到同步状态，但是他每画一笔，眼前出现的不是歪歪扭扭的线条，而是那张真正的脸。张罗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她了，她在高一时留下的那个手机号码是他存着的唯一没有拨出去过的号码，他自己都惊讶在这忙碌的日子里，积累了好多天都没有想到她，自己是否会就这样淡忘她？想到此时，张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场从来都无法启齿的爱来得毫无预兆，走得又如此匆忙，能给他带来什么？又能带走他什么？他没有再画下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抽象新作，可能以后遇到的任何一个女孩，都会跟王荟来比较；可能以后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没有她美丽动人；可能从此生命中的那些女孩，都不会真正进入他的心里。张罗不再看那张蹩脚的肖像画，小心地撕碎了扔到了垃圾桶，就凭着这三脚猫的绘画功底，他不知道他以后的路指向何方，不能说是没有兴趣，但是在现实中如此大的差距让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三天后室友们回来了，张罗在前一天就把宿舍打扫了一下，让他们回来可以一下子就待上干干净净的房间。

“滇池好玩吗？”张罗问。

“就一个臭池塘！”国鹏豪说。

“一点都不好玩，我们没多久就离开了。”荣光说。

“我们真就待了十几分钟！所以也没空给你带礼物。”范力亚说。

原来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是为了告诉张罗最后一句话。“那你们后来去了哪里？”张罗虽不是非要什么礼物，但觉得他们应该有这份心。

“没去哪里，昆明周边随便逛逛。”荣光说完，三人就再也不提旅游的事情，把话题转了一下，“刚刚碰到你们班的，他说你上节素描课没去上被点名了，他要我通知你下次上课带好认错检查和素描作业去上课。”

“什么？”张罗喊了一声。

“你还敢翘素描课？真够大胆的。”国鹏豪说。

“怎么了？”张罗问他，看起来这里面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国鹏豪要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张罗开始反感这些有心机的人，他看着国鹏豪，讶异他竟然和刚开始接触时完全不一样。

“没什么就没什么。”国鹏豪转过头去，“素描是基础课而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张罗一点都不相信，可是如今只有他自己去求证是为什么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写检查，看来要撒谎编一个不能去的理由了。

国庆之后的第一节素描课，张罗走进门，手刚刚碰到画架，还没意识到有人已经注意到他并怒视了一阵，只见那个男老师疾步走到他的面前，用力打掉张罗手上的所有工具，随手抄起一本书就砸向了张罗的头，吼道：“你有什么资格碰这些？！”

张罗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要如此对待他，还没开口又被他吼：“这是你这种学生进的地方吗！出去！”

张罗就这样被不知道怎么变成仇家的那个男老师赶出了教室，“你给我站好！”男老师手中多了一把直尺，重重地锤了几下张罗的肩膀，“上节课不来是吧？”

“老师……”

“让你说话了吗？哼，理由我听得多了。我说你是不是泡妞去了？开房去了？”男老师用直尺指着张罗的眉心，双眼怒视，“父母把你送到这个学校来是让你玩儿的？他们的血汗钱就是可以挥霍的？像你这种渣学生还配上大学？”

张罗从未如此被羞辱过，怒火瞬间充满了他的大脑，他死死地盯着男老师的眼睛，一把推开了他的直尺，“请你放尊重一点！”

“呵！”男老师用直尺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有背景是吧？我告诉你，别说校长，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你给我站好了！”

张罗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人，他虽然在高中时被暴力对待时没有还手，但并不代表他会对任何暴力屈服，他挺直了身子走近了男老师，低声说道：“你别以为我是谁，也别以为自己是谁。”

咚地一下，张罗被男老师猛地推倒，撞到了墙上，“给我站着别动！”男老师说完把尺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张罗看着破碎的尺子，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起身揉了一下撞疼的部位，也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