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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第1页）

我在梦里。

最近我开始越发确定这件事。

我记得年幼时自己其实也很病弱，母亲曾说以为我活不过六岁，我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生来就黄疸，后来是肺热，母亲为了照顾我经常彻夜不得眠，父亲心疼母亲总想帮忙，不过都被母亲拒绝了，怕他大老粗一个，半夜我要是口渴都会误以为我是要尿尿，照顾不好我。

再者，那是父亲还在武家作为武士工作，如果没休息好，在工作的时候出现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回我连夜烧得浑身通红，母亲急的一边掉眼泪，一边不停用井水给我擦身体，来家里送米面的的香苗姐姐他母亲听闻后，交给母亲用米酒给我擦身体更好，看母亲已经疲惫不堪，她不嫌麻烦的主动开口说帮忙。

“你玉子阿姨是很好的人，你欠着她一份恩情，以后见了人家要嘴甜，你香苗姐姐嫁过来以后，也要乖乖听她的话，知道吗。”

不算漫长的成长岁月里，我也都会有接触到玉子阿姨的时候，这个城镇就这么大，米粮店也就那几家，两家人有着淡淡的情谊维系着，来往自然不少。

我也能感觉到爽快的玉子阿姨是有着温软内心的长辈，她会把自家做的米饼送给我品尝，夸我越长越水灵，将来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小子，可惜她就一个长子已经娶了亲，不然两家人就可以亲上加亲。

自古温柔的人狠下心总是最为残忍，我初次听父亲说这句话时就觉得难过，却也十分理解。

只有将温柔都被磨损，才会变的尖锐，温柔的人变残人或许最难过的是他自己吧。

“为什么我女儿死了，你却活着？如果不是你去招惹……我的香苗怎么会死了呢！？都是你错，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啊！”

那些拉扯推搡，并不会很痛，我只是无比的羞愧，愧疚与无法开口同她说声对不起，难过自己竟苟且偷生了。

明明只是梦而已，我依然为着梦境的遭遇感到了寸寸断肠的悲痛，但也因为是梦境，所以哪怕被玉子阿姨卖掉了，我也不觉得太慌张。

就快醒了，一定就快梦醒了，咬着牙在坚持坚持，天亮后就就看我没有起床的话，母亲肯定会来叫醒我。

梦醒以后，天空一定是灿烂骄阳照亮的蔚蓝，兄长会交代我好好照顾香苗姐姐，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姑姑了，父亲会坐在道场的角落指导他的那三五个弟子做挥刀练习。

日落前我要偷跑出去，把攒好的那些钱拿去给恋雪姐姐买下她看中的那身婚嫁礼服，等过段时间就可以看到她美美的出嫁，狛治惊叹的看着她的美貌流下热泪，成为我一辈子的笑料用来以后嘲讽他不够稳重。

梦为什么还没醒？

在我因为反抗被换上单薄的浴衣时，被拉扯的头发引起的刺痛令我茫然不已。

梦为什么还在继续？

当我被花魁桃花姬要求学习令人面红耳赤的图册的时候，羞耻心让我浑身发抖。

梦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雪花落下时，我有些恍惚的支着窗看那从灰色天空随风飘摇的白色绒花，转眼秋去冬来，我在梦里已经数个昼夜，外面的世界还没有醒来吗？

“七海。”桃花姬唤了我的名字，我忙缩回了脑袋匆匆走到她后边去，开始给她整理衣装，她透过镜子瞥了我一眼，随后微微笑起来：“嗯，手脚麻利多了，不错。”

我没敢多看她，垂着脑袋小心避免扯坏了这贵重的绢，之前不小心让袖子留下了指印，被抽了二十鞭，我又不是有自虐的倾向，并不想在出错漏被打。

“今夜会有贵客到，他喜欢听话安静的秃，我会带你陪我去陪客人，低头做事没我允许不许抬头，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看她递了梳子过来，就双手接过给她整理发髻，小心的用桂花香发膏梳顺炸毛的细碎。

整理好以后，她左右照了照镜子，大抵是满意了，伸了手示意我扶她起身，又交代我几句：“门口正对着最下面的柜子里，有一身提花棉的落椿纹样浴衣，你自己找出来，夜里穿那身陪我去见客人，不要太寒酸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门外候着更多的秃，到这里就不在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