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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臾沉默不语的间隙,前来侍候的两名俊俏侍生姗姗徐进,他们装束也如怀抱琵琶的男子清淡素净。
他们看着是下人身份,做事态度却是优雅从容大于恭谨,一举一动丝毫不显露一分卑微。
片刻后,屋中禅榻上摆好了棋盘,竹木托盘置放在侧,两只竹盏扣卧着,新沏的清茶腾袅着氤氲。
被吊死鬼一样颓丧的面孔耽耽盯视着,司臾一个弦也无心拨,把琵琶递给左右,司臾似笑非笑地“咂咂”两声,嫌弃地嗔了南宫述一眼,哂笑道:“世道已经沦没成这样了吗?我们尊贵的王爷竟然混到了衣不蔽体,无人侍候的境地了!”
修长手指伸过去,挑起南宫述颈侧披垂的鸦黑青丝,撇起的嘴角替他说出心中鄙夷。
拈起他薄薄一层比风流更风流,较浪荡还浪荡的寝袍,司臾淡淡道:“从来不乱一根头发丝的十三王也有如此模样,可稀罕!”
南宫述拍开冒犯的手,蹙眉:“花司臾,爪子是不想要了?不要剁去喂我家大绒,动手动脚的,跟那死小子一样!淫荡!龌龊!不要脸……”
司臾一怔,觑着突然怒气陡升的如冰雪雕刻的无俦玉容,“你没事吧?说谁淫荡龌龊不要脸呢!死小子?宗寥?你跟他又怎么了?”
南宫述不答,愠色浮在横挑起的眉梢上。
莫名被骂,司臾睨视着他,语气怨责:“你我一起峻崖上比剑,清河里赤游时的坦诚相待是假的吗?怎么今日就碰不得你了?你莫是不记得我们一起玩的‘酒后现真身’的游戏了?
那时咱们行酒令,一件一件地扒掉对方衣服扒得可高兴了,动过的手脚也不少,记得有一回你喝多了,赤条条在我面前显摆你有多威武,说以后哪个姑娘要嫁给你一定是哭承恩泽,残颜求——”
“饶”字还未出口,南宫述森森厉目就剜了来:“花居岸——”冰冷的声音拖得长,再多一刻必能凝成一把利剑……
十四五岁的事拿来说,有意思吗?南宫述赧着面,愠怒着。
开府前,他性子确有点不羁,也幻想过会遇上钟意的姑娘,与她浓情蜜意,生儿育女,闲度一生……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立府后,他为了苟完这一条来之不易的性命,放弃了心中追求,活成讨人喜欢没有棱角的样子。
司臾笑了声,讪讪缩手,“不说,不说。十三现在是王爷了,身份尊贵,面皮也薄了……”
南宫述睨他更甚了。
“这也不能说?”司臾鄙夷地瞧他。
司臾起身,习惯性地搭手去,瑟瑟又缩回,“不闹你行了吧?要不要拿件衣裳给你?瞧这模样,让人蹂躏过似的……”
嘭——
司臾话音未落,方才席坐的美人榻随即碎成几大块。
正是被南宫述一掌拍烂的。
候在门边的侍生闻声扭头看过来,又转过去,当没看见,想着等他们息声了再收拾。
司臾愣愣看着碎木块,侧目呆呆又看发疯之人,哑口不知言何。
司臾不知道的是,从他把手触到南宫述头发开始,南宫述脑里浮现的都是宗寥将他禁锢在躺椅上肆意撩拨的情景。
令他更加生气的是,这样的动作由司臾做来他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唯独是宗寥,她随意怎么一挑弄,他的心海就会不自主地翻腾,会热气缠绕,身子会抑制不住地膨涨、灼烫、想要释放……
再回想,他不正是因为欲火烧身,释放不得才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形状的吗?
他怒火一压再压,不愿在脑里多想一瞬那个让他攻破自己底线做断袖,却连断袖都做不成的家伙。
偏生司臾最后要蹦一句“让人蹂躏过……”的话,积攒忍耐了一天的愤怒与委屈终于此一刻被轻飘飘几个字击溃,所有不能与人倾诉的难过伤心最终凝成这迅猛一掌。
在司臾眼中,他打碎的是一张精美的木榻,然而在南宫述的角度看来,他打碎的是与这段时间以来对宗寥的各种好感与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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