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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ldo;张二，别卖关子了。&rdo;崔渊打断他道。

张二嘿嘿一笑：&ldo;某和大兄想起来，那赶车的可不就是前一阵四郎君让盯着的那家的仆从？想想在牛车里的也不会是旁人，所以便来禀报四郎君了。&rdo;因在人来人往的酒肆里，他也不便明着说。但这样一提，在座之人心中都很清楚那家人的身份。

崔渊神色微微一动，看了坐在对面的王珂一眼。

王珂轻轻地笑了起来，却带着几分森然之意：&ldo;居然让他追过来了？看来最近我家的部曲确实有些大意了。&rdo;他已经数次严令家中的部曲驱逐在宅子附近逗留的陌生人，赶开元十九的眼线。却没想到，元十九断了一条腿还不肯安生，竟然缀着他家的马车随了过来。教他知道了九娘在青光观里修行，谁知道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ldo;明润兄不必担心。&rdo;崔渊略作沉吟，道，&ldo;此事王家不便出面，交给我便是。&rdo;

王珂拧起眉，低声道：&ldo;这是我王家之事。先前子竟慨然出手相助，我承你的情。只是，决不能事事都交给你。&rdo;

&ldo;明润兄何必拘泥于此？清净道长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rdo;崔渊笑道，&ldo;何况，青光观是我博陵崔氏的私观。在附近发现一个可疑之人，我崔家自是不能置身事外。若由得他生出事来，怕是我姑祖母便不会饶了我。&rdo;

王珂略作思索，突地一笑，慡快地道：&ldo;罢了。此情我也承下便是。如今，我却是很佩服子竟，这种走一步看百步的功夫，当真是领教了。下一回邀你煮酒闲谈，我们不妨手谈几局，也教我瞧瞧你的棋风。&rdo;

&ldo;明润兄谬赞了。&rdo;崔渊摇首道，&ldo;其实，当初走那一步之时，我尚且懵懵懂懂，根本没想过如今会到这一步。不过，或许这便是缘分罢。明润兄以为呢？&rdo;

&ldo;缘分一事，也有长有短。&rdo;王珂勾起嘴角，&ldo;且看往后罢。&rdo;

崔渊朗声笑起来，朝他行礼道：&ldo;那我便不送王兄了，先将此事处理了再说。&rdo;

王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赵九等部曲下楼去了。这些部曲也都是精干之人，簇拥在他身边警戒护卫时，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神情态度一如往常。张二立在窗边，看得啧啧一叹：&ldo;身手虽然差了些，但也都调教得不错。&rdo;

崔渊似笑非笑道：&ldo;若让你们挑些新人，手把手地教着，须费多长时间才能教成这样？&rdo;

&ldo;嘿！好汉子哪里是能教得出来的！历练多了，自然见识、手段都不会缺！&rdo;张二拍了拍胸膛道，&ldo;别管多少人，四郎君尽管交给某等便是！也好教某学学大兄，耍耍威风！&rdo;

&ldo;只得你们五人，确实不够使。阿实、王娘子、青光观都不能断了人。我会向阿爷再要二十个新手，你们五个各带上四人，也仍旧都听张大调度。&rdo;崔渊道，&ldo;眼下，你们暂且出一个人盯着那辆牛车。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便告诉阿爷，以崔家的名义警告元家。&rdo;

&ldo;这回不揍那獠子？&rdo;张二似是颇有些可惜。

崔渊看了他一眼：&ldo;眼下还不是时候。而且，他这回坐的是牛车，你怎么动手？&rdo;牛车比马车平稳，犍牛也比马温顺多了。若想让这些驯养多时的牛失控，所用的法子都会留下痕迹，难免让元家察觉。这元十九摔断了腿之后，也会谨慎许多罢。若想将同样的计策使上第二回，怕也是很难了。

&ldo;呔！某这等粗人也想不到这么许多！到时候四郎君想如何做，只管吩咐便是！&rdo;张二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起来，走了几步，又回首，期期艾艾地道，&ldo;四郎君……先前不是说要给我们弟兄几个讨婆娘……&rdo;

崔渊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道：&ldo;这种事，本应是内宅主母指婚才好。待我娶了娘子，自有我娘子做主。你们便安心罢，婆娘必定少不得你们的。&rdo;

&ldo;娘子？&rdo;张二唬了一跳，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ldo;嘿！四郎君可得赶紧些，再赶紧些！&rdo;

&ldo;啧，听着你们竟比我还着急呢。&rdo;崔渊笑道。

&ldo;哪里轮得到咱们着急！&rdo;张二道，&ldo;怕是郎主和夫人比谁都急呢！也就是四郎君性子倔不愿松口，不然这京城里的小娘子们还不早就挤破头了？&rdo;

崔渊听了，只是一笑，也并没有答话。他已经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意了，想必今日的举动便会让阿爷阿娘猜得一二罢。不论他们是如何想的，这一回，他的婚姻必定要遂自己的心意方可。不然，他宁可带着阿实就这样父子俩相依为命下去。

因走得有些迟了，崔氏父子两个紧赶慢赶，才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了胜业坊。虽说许多高门宅第都有在坊墙上开扇小门进出的特权，但崔府那个小门也只供崔敦得了圣人急诏的时候使用，平日都锁得紧紧的。即使是郑夫人，也从来不曾用过那扇门，更别提崔氏的子侄辈们了。而真定长公主府既无彻夜饮宴，也受到了驸马崔敛的严格约束，那扇门更是干脆便自里头锁紧了，从未有人进出过。

路上行得有些急，崔简尚未向自家阿爷提过帙袋一事。如今得了空闲，便双眼亮晶晶地拉着崔渊的袍角，道：&ldo;阿爷，帙袋我帮你送给了王娘子。里头的画她也看了，很喜欢呢！她还说，让我替她向你道谢！&rdo;

因元十九出现之事一时扰乱了心神，崔渊倒是将帙袋给忘了。此时得了这个消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ldo;噢？阿实，你真是帮了阿爷一个大忙！说起来，你是何时送的？当时王家那位世祖母可在场？&rdo;

&ldo;阿爷刚和王世父出去，我便塞给了王娘子。&rdo;崔简眨了眨眼睛，&ldo;王娘子本不想打开来看，还是王家世祖母说想知道画了什么，才一起看了画。&rdo;

崔渊的脚步不由得一停，长叹一声：&ldo;那王家世祖母可曾说了什么？&rdo;阿实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且已经习惯他与九娘相处了，便没有生出那些个避嫌的念头。此举虽说是帮了他，但可千万别在那位未来岳母心里留下一根刺才好。

&ldo;王家世祖母赞了阿爷的画。&rdo;崔简乖乖回答，&ldo;还让王娘子收起来，说别教王家世祖父、王世父瞧见。&rdo;

崔渊想了想，弯起了嘴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ldo;今日与王二郎都顽了什么？&rdo;

&ldo;我们就在院子里拔糙，还看了几盆ju花。那些ju花连花苞都没有长出来，听说重阳节的时候才能开花呢！&rdo;崔简高兴地说着，&ldo;后来，姑曾祖母将我们叫去了她的静室里，让我们净了手吃点心。她又邀了王家世祖母和王娘子，说了些保养身体之类的话……&rdo;

崔渊就这样含着笑听他将下午的经历一一道来，牵着他来到了正院内堂里。

郑夫人、小郑氏、清平郡主、崔蕙娘、崔英娘都在。见他们回来了，郑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道：&ldo;你带着阿实去了什么地方？他衣角上都沾满了泥。&rdo;她话音才落下，便有贴身婢女抱着给崔简新做的衣衫过来。崔简自是不愿意让她们伺候着换衣服，自己捧着衣服便避到屏风后头去了。

郑夫人无奈一笑，看向崔渊，想了想，道：&ldo;子竟，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rdo;她拍了拍身边的一摞帖子，从中抽了一张递给他：&ldo;过两日，趁着休沐的时候，卢家人想来拜访你阿爷与我，顺便也瞧一瞧阿实。&rdo;

&ldo;卢家？&rdo;崔渊一怔，接过帖子看了一眼，&ldo;卢氏那一脉不是尚在范阳么？&rdo;同博陵崔氏一样，范阳卢氏作为五姓七家的大族，分出了众多房头。他的亡妻卢氏，便是其中一个房头的嫡支嫡次女。只是，他记得卢家那两个舅兄如今都是外官，并未入京。自卢氏故去之后，彼此来往也并不亲密，只是四时八节并没有断过节礼而已。

帖子上写的是卢十郎、卢十一娘，他挑了挑眉：&ldo;我记得，那两位舅兄行二、六，这卢十郎是堂舅兄？&rdo;而且，这卢十一娘又是什么人？卢家又打着什么主意？

这时，小郑氏给清平郡主使了个眼色。清平郡主便款款起身，带着崔蕙娘与崔英娘一同告退了。而后，小郑氏摇了摇首，轻嗔着接过话道：&ldo;四郎，你可真是……只记得两位舅兄，不记得还有两位嫡亲的内姊妹了么？阿卢是嫡次女，上头还有个嫁给我家中堂兄的嫡姊，下头便是卢十一娘这位嫡妹了。&rdo;

崔渊当然记得。若不是郑夫人瞧着娘家外甥娶的卢家妇品格性情不错，也不会聘了卢家女与他为妇。他当时并无娶亲的心思，只想着自己外出游历、作画，却实在推不过父母之命，只得娶了从未见过面的卢氏。凭心而言，卢氏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然而，他们满打满算也只相处了三个月，他便又出了远门。待他时隔三载再次回来的时候，卢氏已经撒手去了，给他留下了阿实。当时他便觉得，自己亏欠卢氏良多。以他的性情，或许本便不该成婚才是。只是那时阿实年纪尚小，他也只能将他留在父母身边，等他长大一些，才敢带着他一同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