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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卢十一娘听了，笑道：&ldo;那他一定会很高兴。&rdo;

崔简素来敏感，觉得她说此话时似乎语气隐有波动，便不再提外祖父之事：&ldo;除了小姨母，两位舅父，我还有哪些长辈？&rdo;

&ldo;你还有一位嫡亲的大姨母，如今正在荥阳，也便是你祖母、大世母的娘家。&rdo;卢十一娘回道，&ldo;她也常念着你。若是你祖母、大世母有回娘家省亲的打算，不妨请她们带上你去见一见大姨母。另外，你还有三位庶出的姨母，她们都嫁得远，平常来往也不算多，不提也罢。&rdo;

崔简年纪尚小，还不明白嫡出、庶出之间的差别，崔家也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这些。他想了想，又问：&ldo;庶出，就是像我三世父、五阿兄那样？&rdo;

卢十一娘微微颔首：&ldo;嫡庶有别，你再长大些，进学之后便会渐渐明白了。说起来，阿实，你可曾启蒙？&rdo;

&ldo;今天正好启蒙了。&rdo;崔简想起早晨与阿爷在一起写字，便忍不住笑眯了眼，&ldo;阿爷教我写篆书、汉隶、楷书，还写了《千字文》给我临帖。&rdo;

卢十一娘微怔，终于露出了一个异常明媚的笑容：&ldo;阿实，你阿爷很疼你呢。&rdo;

&ldo;嗯！&rdo;崔简连连点头，&ldo;我阿爷，是世上最好的阿爷。&rdo;尽管他知道，自家阿爷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但这并不妨碍他崇拜和憧憬阿爷，更不妨碍他敬爱和依赖阿爷。

卢十一娘松了口气，笑着接道：&ldo;你过得好，那小姨母便放心了。&rdo;

崔渊跽坐在茵褥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卢十郎与崔澄讨论进士贡举之事。这卢十郎的年纪与他相差无几，态度也甚为从容自若，但或许因为中了一州解头的缘故，说话间颇有几分自信甚至自傲的意味。当然，身为五姓子，又在故乡颇有文名威望，自傲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却从那种自傲当中，感觉到了些许对他的审视甚至于轻视。

崔子竟崔四郎并不是不曾受过审视与轻视，也并非受不得审视与轻视。年少刚成名时，他受到圣人夸赞，又拒绝圣人的征辟，便有各种议论涌过来，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前两日，他那未来舅兄打量他时也颇为苛刻，言辞中多有试探与机锋，但他也能够理解他并不相信自己会是九娘的良配。

只是，这卢十郎分明奉了长辈之意，想继续崔卢两家的两姓之好，在贡举之事上又欲得他家阿爷举荐，却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也不明着说到底是为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难不成他以为，他崔子竟须得怀着好涵养一直忍耐他不成？或者，他崔子竟必娶卢氏女不成？或者，他若不愿意娶，还有人能逼着他娶不成？

崔渊眯起了眼睛，瞥了旁边的崔澹一眼。崔澹性子直，但眼光向来锐利，也不耐烦这样的&ldo;亲戚&rdo;。两兄弟互相瞧了瞧，决定将这人扔给大兄处置便是。既然是长兄，自然须得劳累一些。

于是，崔澹率先起身，道：&ldo;大兄、卢十郎，我与同僚有约，也是时候出门了，便不多陪了。&rdo;他拱了拱手，以示抱歉。卢十郎自然连声道&ldo;无妨&rdo;，客气地起身相送。

只是，没待崔澹走出几步，崔渊也立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ldo;我还有幅未完成的画，忽然生了些灵感，耽误不得。既然大兄与卢家十舅兄相谈甚欢，便多担待一些罢。&rdo;

卢十郎听了，脸上微微一僵：&ldo;既然子竟事忙，便随意就是，我倒是无妨。不过，若有机会，可否让我欣赏欣赏书画双绝崔四郎的那些画作？我于行书一道也颇费了些功夫，也想请子竟点评一二。&rdo;

崔渊挑了挑眉，说是点评，怎么听起来却像是不服输的挑衅？&ldo;罢了，我暂时没什么空闲。而且，你我性情似乎不怎么投契，欣赏点评这类事还是与知己友人一同做更畅快一些。想必，卢家十舅兄在长安也能结交到更对脾气的朋友，我这等闲云野鹤之辈便不奉陪了。&rdo;

卢十郎神情骤然一冷，崔澄露出一个苦笑，瞪了幼弟一眼：&ldo;卢十郎，我这幼弟性子一向狂放无礼，莫放在心上。坐下来罢，我们接着说，别理会他就是。&rdo;

卢十郎遂脸色难看地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勉强勾起了嘴唇：&ldo;呵，不愧是盛名远扬的崔四郎。&rdo;

当然，他这句讽刺，已经走远的崔渊也听不见了。他与崔澹出了外院，神色皆轻松下来。

&ldo;这卢十郎究竟有什么可自傲的？&rdo;崔澹冷哼道，&ldo;区区幽州解头而已，我泱泱大唐每年有多少个这样的解头？！省试入第者又有几人？！实在是井底之蛙！雍州那些个入第的举子，哪个比不上他？更别提国子学、太学里那些苦读上进的世家子弟了。&rdo;

&ldo;一州解头，自傲一些也无妨。&rdo;崔渊倒是比他更淡然些，&ldo;他见我与他同龄，却只痴迷于书画之道不务正业，赢得了一些虚名，所以才瞧不起我罢。不过，二兄，我可半点都不愿意接近这么一位堂舅兄。&rdo;如此这般的性情，这人便是当真省试入第，大概在官场上也走不得太远，恐怕还不如他那两位门荫出仕的正经舅兄呢。范阳卢氏的这一房，已经没落到如此程度了？

崔澹挑起眉：&ldo;你若是想入仕，就算是考进士科又如何？省试及第也不在话下！只是你志不在此而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