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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对方会趁机帮林家翻案。
寅时他们两人随同三司会审,竟审出当年林家造反之事,居然都是沈昌带人抄家以后,捏造出来的证据,一字一句惊心动魄。
大理寺卿擦汗的手帕都湿了三条,上呈供词时,都犹豫要不要将这一条加上去。
此事要是细查起来,源头会落到哪里去,他们心里都明白。
毕竟沈昌和谢景明都一样,对外标的都是孤臣的模样,只不过谢景明的孤是几乎没有官场朋友,沈昌的孤却只是立场。
当时,谢景明便说:“沈昌临死之前,圣上必定会最后见他一面,届时若是沈昌说自己招供了,却没有收到供词,诸位可曾担得起隐瞒的罪名?”
沈昌也不是个傻子,供词里也没有直接将唐匡民给卖了,他们如实奉上去,让帝王忖度总比他们自作主张要好。
是以,供词依旧原样奉上去。
唐匡民翻阅时,死死盯着林家那一张供词许久,甚至把怀疑的眼神都落到了朗声汇报的谢景明身上,怀疑对方蛰伏多年,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是不是就等着现在这一刻。
猜忌怀疑让他一颗心像是被丢在盛夏正午灼热的青石板上,翻来覆去都是煎熬。
君臣大步流星朝角楼走去,紫衣、红衣跟随上楼,其他大臣留在下面。
透过角楼弓箭缝隙,可见天街小巷,汨汨渗出一滴滴的白,静默无声汇集到宫城护城河前,安静伫立。
凝神看去,可见一片白里,掺杂着几点木色,那是一块块红墨的牌位,红字如血,字字都是血肉压成的一条命。
街巷里也冒出其他黑漆脑袋,全往这边直勾勾看来。
殿前司的将士已围着白麻衣人群,兵戈向前,警惕异常。
傅伯廉从来未曾看过如此冷静的一群冤主,一时之间仿佛坠落黑夜坟场,见白骨从地里爬起来,亲自伸冤一般,有一种透骨的森冷,从他脚后跟蹿起来,直透心底。
但凡底下的人群闹一闹,用血肉之躯拼一把,铺垫几条人命后愤然、吵嚷、喧闹着要一个说法,或许他都不会这样毛骨悚然。
可并无。
天街两侧的车马辚辚压过,从他们身旁途经,两侧酒肆饭铺依旧烟火腾腾。唯独叫卖声静止下来,肩上披着抹布的伙夫都抄着大铁勺,从满是油烟的窗里,冒出一颗脑袋,无声打量。
灵幡、黄纸也无,一应祭祀之物都无。
白麻衣的老百姓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灵位,偶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
甚至连啜泣声都是压抑的,显得格外克制收敛,没有半点来找麻烦的模样,只是如同一个被外人欺负的乖巧孩子一般,抹着眼泪站在耶娘跟前,都不晓得哭喊两句。
一夜来报的秋风,吹过他们头上绑着的白布,随同街上落叶飘飘卷卷,清冷得越发死寂。
挂在山边的新阳被乌云阻挡,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光晕,不甚明亮。
天地之间都笼着一层灰蒙,悲悲戚戚压在这群缄默的人头顶上,似是要将他们全部吞没。
忽地,天际掠过一点黑,伴随着一声“皇上来了”,孤雁响起一声凄厉悲鸣,余音洒洒落落,惊起枯枝栖禽,放翅飞散去。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抬起脑袋,朝着宫城方向四处扫,最后定在明黄的身影上。
他们的眼神并不悲戚,反而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麻木,像是沉在河底多年的木头,透过水看去还是好端端的,实则里面全部都腐坏了,一捞起来就得烂掉,不成样子。
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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