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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记忆求推荐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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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空，阵阵寒风都似乎在提醒着路人们不要忘记刚刚过去的冬天的寒冷，尽管名义上来说教会已经安排了春天的第一次献给地神的弥撒，条件适宜的地方已经进行了第一轮翻地，王廷主导的屯田改革事实上已经开始。

宽敞的房间里铺着厚实的皮毛和来自泰西封的绣着精致花纹的地毯，房间中央铺着大理石的火塘里，燃烧殆尽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构成了唯一的响动。

火塘旁边，柔软的洁白皮毛被殷红的液体浸湿，显得突兀而惊悚。鲜红液体污渍之上，半跪着一个面容清秀、面部线条柔和的青年。殷红液体簌簌涌出他喉咙的伤口，青年眼睛圆睁，抬头仰望，凝固的眼神顺着锋利冰冷的尖刀看向尖刀的主人。那里是一张坚毅但冷酷的面庞，冰冷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感情。

“亚诺什...”青年已无法发声，只得把无限的不甘和绝望憋在自己的胸腔里，随着凝固的血液一起缄默至永远。

几乎快把头撑爆的剧痛之中，路曜从深邃的梦魇之中醒来，鼻子和手脚的凉意驱散了他最后一点迷糊，意识到了刚才梦境的虚幻和此刻木炭燃尽的真实。火塘旁边铺着的洁白皮毛光洁如新，并未沾染什么污渍。

他并未因梦境的破碎和那恐怖场景并未发生而感到一丝轻松，反而陷入了沉默，甚至忘了叫卫兵来更换木炭，让房间里剩余不多的暖意一点点流失。

刚才“刺死”他的刀是亚诺什最喜欢的那把轻便锋利的短刃，而这利刃的主人正是他的挚友，匈人王子阿提拉。

尽管血之石的出现和一系列离奇诡异事件的发生让路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看法有所动摇，但他仍旧对教导自己的阿格里帕老师和时常交流的尤若夫学院的学士们信奉的理性主义深信不疑，习惯于用客观的角度去解读梦境或幻觉，而不是常被认为的夜神的神力。

虽然阿格里帕老师的斯多葛学派更加认同一神论和节制主义，但这位长老和他的学生路曜都更认同学派里并未占据主流地位的理性分析思想，正如路曜认为，除了七神和少数未知存在不能窥视之外，任何的邪异和异常只是尚未被理解，而并非不能被理解。

路曜并不意外在自己的梦境里会出现冷酷无情的阿提拉的形象。实际上，他认为这恰好反映了自己内心对这种情况的恐惧。而恐惧来自于了解，他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让欧洲为之颤抖的强大男人。

某种程度上，梦境里那个冷酷无情的阿提拉，才是这位王子最真实的样子，或者说，是他最核心的内在。

路曜的记忆中，亚诺什是一个可靠但执拗的家伙，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非常聪明。他的父亲离奇早逝，因此小小年纪就效力于强大多疑的叔父，与狡猾危险的兄弟分享权力，还要统率这个世界上最勇猛强悍、自由不羁的一群士兵，他所面临的处境决定了他不可能像路曜一样做个老好人，在大多数时候，暴虐、嗜血与冷淡、缺乏同理心的并存才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儿时路曜曾与阿提拉一起在君士坦丁堡做人质，在安娜阿姨那里两人有过拮据但美好的单纯岁月，但即使是那样的平静时光里，路曜也曾因一件事而与亚诺什大吵了一架，也是从那时开始，他逐渐发现自己与亚诺什的性格冲突与矛盾可能并非可以调和。

彼时安娜阿姨来了不少“回头客”，给他们几个吃得略好了一些，路曜就从自己的食物里分出了一点，时常去街口的草丛里喂一条很乖巧的小狗。那狗不知从哪里来，四处觅食，也从不惊扰居民。但有一天不知怎的这狗突然发狂，咬死了院子里安娜阿姨养的一只下蛋的鸡。

阿姨偶尔会把那鸡下的蛋拿去街口卖，因此颇伤心了一阵。但这善良的女士反复劝愤怒的阿提拉不要为了报复而为难那浑噩的狗，路曜用鞭子抽了那发狂的狗一顿，也劝阿提拉不要再追究它的责任。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但第二天早上路曜找到他时，发现阿提拉已经杀了那条不知为什么性情大变的狗，活生生用手撕成了两半。让路曜最惊愕和恐惧的并非这喂熟了的小狗的惨死，而是阿提拉脸上那满足中带着平和愉悦的表情。

这样的梦境并非第一次出现，路曜也知道它不会是最后一次。两年前那次大的争吵在他和亚诺什之间造成的裂痕至今仍旧让路曜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性格上的差异也让理性的他觉得两人真正的反目迟早会到来。

可理性越是这样告诉他，路曜的内心就越想避免这样的结果。他是自己比兄弟还亲近的亲人，是把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拯救出来的恩人，是他与这个世界最深的羁绊，他决不能让对方纵容自己嗜血、暴虐的欲念，他想要用他们之间的那种特殊来让这把尖刀不至于变得太过于锋利。

不出意料地，路曜在沉浸自我的回忆里，又听到了属于血之石的低沉声音：“你的理性已经作出了判断，不是吗？阿提拉迟早会惹下天大的祸患，你真的以为靠你们的关系，你能改变我主刀锋的方向吗？以你们的关系，你会不了解他的想法吗？”

............

塞格德外城，一处属于教会的高地“提兹塔”上，冬天已荒芜的荒原上似乎已有似有若无的生命在蠢蠢萌动，想要顶破蓬松的泥土，与越来越温暖的阳光来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又似乎畏惧着全新的还带着些许寒意的空气，有些羞怯地保持着缄默。

这座提兹塔与其他不同，不属于王廷管理并保留的那些，而是直接由七神教会支配。教会的祭司们似乎不很在意世俗的地盘大小，这里并不禁止出入。这里是塞格德贫民区遭到上涨的穆列什河毁坏后，其他提兹塔开放建设安置房屋之前，穷人们最后的避难所。

但这里也只是让穷人们有个可以临时搭建窝棚的宽敞地方，日渐严重的饥饿或随便一场冬末的暴雪就可以把他们埋葬在永远到达不了的春天之前。单薄的木板房和草棚根本无法遮挡尚未褪去的寒意，曾经营着皮肉生意的底层女人们，曾以码头搬运为生的过剩劳力，还有教会济贫院兼顾不到的孤儿流浪汉，都瑟缩着躲在勉强算是住处的窝棚里，期待着未必能轮到自己的接济。

这座提兹塔由七神教会的一位祭司管理。与教会其他祭司一样，他严守教会的中立，不干预世俗事务。但以作为个体的他来说，他有着自己的观念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