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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二（第2页）

“我不是！”

“那是什么？”

“我是个理直气壮的孩子，啊呸，是，是个家境贫寒的孩子！但是我真的很想读书习字，热爱学习。可我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为求一条生路啊！爷，也许只是您买一个小物件的价钱，就足够我几年的粮食。求求您，大人，救救孩子吧！”秦廉说的是声泪俱下，妆白画了，整个一小花猫的模样。倒是哭过之后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眶绯红，那是大多数妇人见了都会心软的。

“然后呢？”

“嗯？”然后还要什么然后啊？！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乖乖放我走了吗？！您都没有善心的吗？

“没有了是吧。”作势将秦廉整个提留起来，慢慢晃荡离开树枝，作势要把他整个扔出去。也不管秦廉奋力的挣扎和大声的喊叫，二人在树上看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刑场面。

“这……”

“你这小子给我记住了，小偷小摸不当回事可是会要人命的。”之后像扛着麻袋一样，带着这个随身警报器，把他丢在了一家药店的后门：“你在这好好待着，等我回来。”说完跳上房顶，行动奇快。

“叫我等你，我就等你啊？你谁啊你？”小秦廉慢慢爬起来小声咒骂，但是看见街边房屋都点着大大小小的蜡烛，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唱戏的声音，小秦廉觉得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一点。缩在门边的一角，身体可能因为冷意或者是害怕在轻微的颤抖，脸埋在手臂之中不去看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求能尽快地睡着。

“你怎么这么胆小的？还坐小贼？”朱天治怀里抱着两壶酒，轻功太好走路没声。

秦廉抬头，这人居然回来了？原来是去买酒了，并没有丢下自己，原本自己才是被绑架的那个，但现在倒是欣喜大于害怕：“你大晚上喝什么酒啊？！”

“嘘，你小点声，大晚上要是招来什么……我可护不住你啊……”朱天治小心翼翼地抱着酒挨着秦廉坐下，倒是一脸正经。

“那你！那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呗~”小孩眨巴眨巴眼，可怜极了。

“刚刚不都放你了嘛，你自己不走的。”

“那……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样的地方啊，都是蜡烛，渗不渗人啊，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啊！要是真遇上什么鬼怪了可怎么办啊……”

“没有蜡烛，你看得清路吗？”

“当然看得清！”

“算了算了，我都回来了，你也走不了了，”朱天治摆手，打开一个酒壶，直接对着自己灌酒：“那陪我喝酒吧。”

“我才九岁哎！”

“我知道啊，你看着也不像十九啊，”朱天治仰头，清酒从嘴角溢出，沿着优美白皙的脖颈下流，滑进衣衫之中，浸润衣领：“让你陪我喝酒，由不是让你喝酒。”

秦廉翻白眼，被身旁人拉进怀里，头顶上被迫支撑着另一个晕沉的头颅，被偶尔滴落下来的酒渍熏得眼疼。

“你这小孩怎么想的？小小年纪不学好，是惯犯了吧？是不是啊？”朱天治捏着秦廉脸颊上的嫩肉，手感不错再趁机多揉几下才满意收手：“我跟你讲啊，这个世上啊还有你不知道的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你看你现在才这么矮，能看到多长远的东西啊？”

“我可不那么觉得。”

“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书啊？”朱天治费力地睁开眼睛，解开秦廉头上的头绳，这东西一直抵着他的喉结，着实不舒服。

“读书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读书！我才不要变成他们一样的呆瓜！”

“不读书啊，你也不认字是不是？”朱天治歪头，把秦廉禁锢得更紧了。

“怎么了？！你识字，你识字就特厉害是不是？！厉害还绑架小孩子？！”

“我读书就是为了识字啊，”朱天治头滑到秦廉的肩膀，额头靠在小孩不大的肩膀上，鼾声渐起:“大哥读的诗词很美，大哥看的书很有趣，大哥说这个世上有很多美妙的东西，可以和大哥一起去看。”

整个晚上这个醉酒的人都在自言自语嘀咕着，秦廉没什么本事挣扎，就窝在朱天治的怀里听睡觉，这个的胡话内容就是，啊，人间不值得，就他哥值得，他哥就是个神仙，他哥就是最牛逼的人，听得睡梦中的秦廉都要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也是没想到这人酒量这么垃圾，一壶还没喝完就成这个逼样。

第二天一早，秦廉是在床铺上醒来的，朱天治早已不在。

“后来，那家药店的老汉就收养了我。那时候我还小，等长大些了才知道那时来的您是二公子跟随太子王后来祭祖，若是当时抓到我的不是王爷，是别人。在那么敏感的时候被发现早就是乱刀砍死了。多年来，秦廉都记着王爷，只是王爷不记得咱了，毕竟咱当时也不过九岁，不记得很正常。啊，不是，咱也不是怪王爷记不起我……”秦廉酒醒了大半，又重新爬回来，像黏在地面上的一滩奇行种。

“那对夫妇对你还好？”

“啊，”秦廉眼睛都亮了：“好的，好的，养父养母那时已经五十多了，一直都没有孩子，一直也想要个孩子，药店名气不大，来的学徒也都是不愿意好好做事，正当无望的时候，您把我放那儿了，刚巧也就成就了今天的在下。”

“秦廉，”朱天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靠在墙边，“我根本是不记得你的。”

“啊，在下不求王爷能记得在下，能在有生之年帮到王爷就是在下的福分。”探监的时间到了，牢头进来赶人，秦廉是往牢头手里塞钱也不顶用了。

朱天治撇过头，掩下神情：“你得尽快和我撇清关系。”

秦廉没想到朱天治会这么说，像小鸡仔一样，快要被狱卒拖出去，扒拉着墙角才能再停留一会。

“解药的方子在你的医书里。”

“啊？王爷！王爷！”秦廉被赶出天牢，留下朱天治一人垂头盯着身前的糕点包裹发呆。他也有几十年没有出过宫了，他在宫中出生，再在宫中死去，对于他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归宿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的朱德顺是多么的英姿飒爽，雄姿英发，自己同他又是多么的情投意合，伉俪情深。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曾经以为哥哥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但现在看来是不是也因为他而错过了其他的东西？人不过百年，难得来人间走一趟，浪费一生的时间耗费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太不值得了？但现在反悔来不及了。明日？后头？大后天？总会有一把锃亮的刀快速利落地砍下自己的头颅，到时候再去向鬼差，阎王爷抱怨自己活得有多么憋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