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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张三技其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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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乾一回到慈梅堂，这是他爷爷开的小医馆，在村子的最后面，还要往后，独门独院，远离喧嚣，张老爷子说：慈是悲天悯人，梅是高洁傲骨，行医的人，做到这两条不容易。

老爷子名字很怪叫做张暨济季，村里人嫌叫着麻烦，都喊老头叫张三技，因为老头也确实有三技，张家人每一代都有人学医，至于医术水平也都参差不齐，按老头子说，中医这玩意，一看天资悟性，二看个人勤勉，三看时代机缘，能学几成水平，就看祖师爷是不是赏饭吃了，学个一二成，能做个乡野土郎中，学个三四成能开小医馆济世救人，学个五六成那便是各大医院坐上嘉宾，学个七八成，那基本就入朝堂成为供奉，至于能学十成的，那千百年来，一个巴掌能数过来！自然这医术算是一技，至于老头医术是高还是低，各有传言，有人说，张老头治个头痛感冒，都给开一堆药，也有人说，张老头治某些疑难杂症，往往几针就见效！反正说法不一。

老爷子少时习武，功夫多高不清楚，虽然这张家楼小镇算是世外桃园，奈何四十年前倭寇横行，华夏涂炭，再安生的地方也遭了秧，张老爷子毅然从戎，血海尸山里趟过来，全身居然没有一处伤痕，十年浩劫，老爷子带着仅剩的俩儿子回到家乡，重新开了这家慈梅堂，从前的事情就决口不提了！不过村里人见过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在后山种地的时候，一头耕地黑驴惊了，到处乱窜，四五个青年逮不住，人家上前伸手抓住鬃毛，那黑驴就纹丝不动！这是老爷子的第二技！

张家人自古在这里算是大户，从小就读各种古书，村里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婚丧嫁娶都找张老爷子看看，但是人家只给看红事，给批个八字，算个日子什么的，别说，算的还挺准，他给看的日子，一定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批过八字的夫妻也是和和睦睦，也有想看阳宅阴宅的来找，但是老头从未给人说过明堂风水之类的！老头说，各修各的福报，各有各的气运，非人力所能左右的！这是老头的第三技！

慈梅堂不大，就是一个农家小院，院里几垄菜，几株果树，院角趴着一条灰狗，瘦骨嶙峋的，见到张乾一进来，只是抬头瞅了一眼，又趴着打盹，这畜生不待见张乾一，他也使唤不动它，整天就趴在墙角打盹，只有老爷子能吆喝的了，这条灰狗几岁了，张乾一不清楚，反正打记事起它就在了，如果老爷子进山采药，是一定带着它的，居然还叫它“四儿”，好像是因为自己老爹兄弟三个，这个畜生算老四，老四对它前面那三兄弟也不怎么感冒，也是爱答不理的！但是张乾一却从来不敢惹它，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害怕，莫名的害怕，别说他了，村里的狗没一个敢靠近这慈梅堂方圆百米的，有时候，一些野狗不小心走近了，“四儿”只要鼻子哼哼两声，那些野狗就灰溜溜夹着尾巴跑掉了！张乾一有时候很想牵着它去村里转一圈嘚瑟一下，但是只要一拿绳子靠近它，它就冲着张乾一呲牙，那架势，绝对是准备狠狠的撕咬一番的！有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正堂就是老爷子看病的地方，不大，只有一桌两椅，没有太多的装饰，看看老爷子不在，先去老爷子卧室，翻出一堆瓶瓶罐罐，挑了几样，抹在自己脸上，一股清凉就渗进了受伤的皮肤，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忙活完了才来到厨房，很熟练的将摸到的鲤鱼开膛破肚，刮鳞去腮，剁成小块洗净，放到砂锅里，然后又去药房翻箱倒柜的找来了几味中药，全部投进锅里，点火开煮，同时也焖了一大锅米饭，不一时，锅里就飘出了阵阵香味。眼见着还要再炖一会，就去书房拿出《汤头歌诀》来到院里搬个竹椅，躺在上面，翻到表里剂五积散篇，开始背诵着：五积散治五般积，麻黄苍芷归芍杛，枳桔桂姜甘茯朴…尽管已经是七言古诗，依旧晦涩难背！

还没背多少，墙角的灰狗“四儿”猛的站了起来，然后溜达到门口，坐在哪里，不用说这是张老爷子回来了，不一会就听见老爷子高亢的声音：“四儿啊，你爹回来了！哈哈！”张乾一也忙起身去迎接着，嘴里喊着爷爷，然后把药篓药锄接过来，放到晒药房去，然后又钻进厨房，拌了两根黄瓜，烫了几张油豆皮，就收拾桌子准备吃晚饭。

老爷子喝着刚刚熬好的鲤鱼汤，嘴巴里嘟囔着：臭小子，手艺见长啊！

张乾一大嚼着鱼肉，心里嘀咕着：还不是你整天拿藤条子抽出来的！

乾一饭量奇大，大锅米饭，一大半进了自己的肚子，如果不是自己家老爹经常汇些钱回来，老头这医馆赚那俩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这孩子呢。

爷俩一阵朵颐，剩下的鱼骨鱼头却都归了那条灰狗！吃罢晚饭，老爷子紫砂壶里泡一壶高碎，悠然的趟在院里竹椅上，把张乾一喊过来：“孙子，打架了？”

张乾一不由苦着脸，就知道逃不过老爷子的眼睛，虽然老头配的草药对外伤淤痕有奇效，毕竟时间太短，还是留下些许痕迹，只好讪讪的答应：打了，打赢了啊！

老头一撇嘴，咕噜一口茶：老规矩，打输了挨罚，受伤了挨罚！

没办法，张乾一只好低眉搭眼的来到墙根，拿起依在墙上的两根铁棍，足有擀面杖粗，一米余长，一手一根，都只抓最末端，然后马步扎好，脚尖内扣，双手伸直，铁棍也和手臂平直，开始站桩，这铁棍每根都有十多斤重，，8岁的孩子能拿的起来也不容易，何况这样的持棍方法，老头自从发现了这孩子真的天生神力之后就发明了这样的站桩方法，笑嘻嘻的看着乾一：“半个时辰啊！孙子，别偷懒啊，背《十八反十九畏》？”

张乾一一阵蒙圈:“爷爷，不是背《汤头歌诀》？”

手臂刚有点耷拉，老爷子的小藤条就抽了上来，念念叨叨：“让你背啥就背啥”

十八反十九畏，那是去年背的东西，老爷子都好久没检查了，自己也好久没复习了，这是中医里基础中的基础，学中医，啥都不学就先学这个。

没办法，老爷子手中的小藤条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还好就几句话：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

刚刚背诵完这些，老头又继续检查《汤头歌》，听着张乾一背诵的还挺流利，也满意的点点头

好不容易两腿战战兢兢，抖抖索索的站完桩，手臂已经不听使唤，耷拉着，一动都不想动弹，不想老头笑嘻嘻的嗞一口茶：现在练认穴最好了，嘿嘿，孙子，快去，小铜人，一刻钟啊，超时了晚上抱着睡觉哦。

狠狠瞪了一眼老头，步履蹒跚的来到正堂，正堂墙角立着一个与人同高的铜人，确实任何一个医学院都能见到的最普通的针灸练习铜人，不过这个铜人也普通，样貌虽然一样，但是普通铜人上边只有108穴，这个铜人足有720穴，穴位用蜡封住，头顶有洞，注入清水，银针刺破封蜡，清水流出，说明认穴准确，老爷子的铜人却是把人体全部穴位补齐，按老爷子说法：人周身720穴，医穴402，要害穴位108，死穴36，要求乾一在一刻钟的时候讲周身穴位认全，并要求死穴用金针，生穴用银针，另外318穴用竹针！认穴慢了，罚搂着铜人睡觉，认错了穴，那就是小藤条抽屁股，乾一七岁开始学认穴，光背诵这些穴位，就用了十多天，认全了用了几个月，开始练针，第一次用了一天的时间，慢慢的半天，那时候天天搂着这冰冷又坚硬铜人睡觉，异常难受，到现在，老头要求他用一刻钟的时间，把周身720个穴位全部行针完毕，不过如果换别的老中医过来看乾一练针，一定会惊掉下巴，这样的行针速度，绝对惊世骇俗！刚刚练完站桩，手臂酸麻，拿着小小的银针还在颤颤发抖，但是当乾一将银针刺下的那一刻，手腕稳如泰山，针尖都不带一丝抖动，将720个穴位全部扎完，已经累得浑身大汗，几乎虚脱，这不算完，行针完了还要起针，看似简单，其实困难至极，老头要求按照行针的顺序反着起针，不能有一丝抖动倾斜，稍一倾斜，蜡封的地方就会脆裂，老头眼神又极好，少不得又是一顿收拾！看着乾一将所有金针银针取出，放回针盒，老头也暗暗地又欣喜又吃惊，想当年，自己15岁才做到一刻钟行遍周身720穴，整整练了八年，这个长孙的天赋确实远超自己，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这样的天赋，千年以来，张家也没第二个人，果然是天道循环，乾卦第一啊，也许将来能找回张家的医术传承也说不定！

站桩，运针，是每天晚上的必修功课，老头会换着花样的找各种理由，总之是躲不过去的。折腾完这一通，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还好，最后一项泡药浴倒是惬意的很，张家的男孩，从小就是在药桶里长大的，乾一乾三都是落地起，老头子根据他们的体质给配了不同的药方，隔三差五的就得泡上一泡，乾一身强体健，肯定有这药浴的功效，乾三虽然瘦弱，确已经比原先好的多的多，老头说乾三的娘胎里带的病根，乾三的姥姥姥爷在十年浩劫的时候蹲了牛棚，他娘也跟着吃了瓜落儿，伤了元气，导致生乾三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乾三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老头心疼这孩子，从来就没拿小藤条招呼老三，宝贝的不得了，也不逼他练功，也不逼他背书的！想想自己都羡慕的不得了。

一通热浴，烫了个通透，一天的疲劳和酸痛全部荡然无存，从药桶里出来，浑身就像烫熟的虾米，红通通的，擦干身子，换上衣裤，拿一枚脆梨吃掉，老头说，脆梨败肺火，清肠胃，睡前吃一枚，可将一天吸进体内的浊气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