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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想到这里，裴轩握住林曦露在被外的手，看着林曦的眼睛说：&ldo;曦儿，为兄知道你是最通透不过的了，到如今老师再坚持下去，赔进去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你，这整个林家，你想想这样做值得吗？闽大夫拼命救治你，总算是苍天有眼，你身上寒症慢慢消除，难道不想外面走走，看看这万里河山？是，钦差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但是在此之前，林府肯定先折了进去。曦儿，为兄想保护你，保护老师，只要拿到账本，老师对他们没了威胁自然就能平安无事！&rdo;

这是对方的承诺，裴轩是真的希望林家能够度过此节。

林曦的眼睛暗了暗，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以他的秉性，自然是以自身安全为重，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操他向来佩服有余，不赞成为主。但架不住这是他爹呀，再加上前世死前那一刻历历在目，他实在无法拖林青的后退。

&ldo;爹他信任你，才将此时告知于你，而师兄却转头出卖了他。&rdo;

裴轩神色一痛，&ldo;老师是这么告诉你的？&rdo;

林曦点头。

裴轩低声一笑，叹息道：&ldo;老师也太天真了，他难道真的认为何主簿是喝多了半夜到河边，走路不稳跌进去才淹死的吗？还有管粮仓的王仓使，哪有那么巧就他遇到歹人，不见呼救就失了性命。&rdo;

可不是么，林曦苦笑，他爹有时候就是这么天真。

可是裴轩，明知道自己的老师是怎么样的人，却还是隐瞒着暗中传递消息，更让人不耻。

林曦的表情虽波澜不惊，但眼神却瞬间锐利，他微抬下巴，看着裴轩的眼睛一字一句问：&ldo;师兄，两位成年皇子，你效忠的究竟是谁？&rdo;

裴轩心里一惊，待要说话，却听到林曦冷漠的声音，&ldo;我不知道账本爹放在哪里，你今日过来要让我劝说他，总得让我知道你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的身后究竟可不可信。&rdo;

林曦冷肃的小脸跟林青相重合，裴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道：&ldo;皇后早逝，后位空闲，中宫又无所出，自是长者为先。&rdo;

林曦点了点头，心里立刻明了。

他说：&ldo;我要见爹。&rdo;

林曦裹着厚实的圆领狐毛披风，一步步走下通往地牢的台阶，地牢常年没有阳光，昏暗阴冷，几盏油灯孤零零地烧着，勉强看得清前面的路，只是进来一会儿便让人心情阴郁。

林曦沉着脸，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跟着牢头往里走，一直走到最深处。

里面的人影见到来人稍微动了动，似乎抬起头借着唯一一盏油灯看个仔细，却听到牢头说：&ldo;林大人，贵府少爷来探望您了。&rdo;

牢门上小儿臂膀粗细的铁链拉动发出响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声当当，林青还来不及唤一声&ldo;曦儿&rdo;牢门便被打开了。

&ldo;林少爷，您进去吧，上头打过招呼了，您和林大人有的是时间慢慢谈。您啊，好好说，好好劝，我在这地牢待了十多年了，看多了铁骨变成白骨，可外面的天哪，依旧好好的没有塌下来，可人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do;说完嘿嘿一笑，出去了。

&ldo;爹！&rdo;林曦还不等牢头走远，便一把抱住林青，将脸埋了进去，一直没有动静的眼泪终于出了眼眶。近十天的提心吊胆，费尽心思地周旋，让他终于找到了地方发泄心里的劳累和委屈。

从来没有像这十天来发现父亲是多么重要，有林青在，林曦才能任性，才能躲懒，才能做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而林青只是搂着儿子抬头望着漆黑的牢顶，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父子俩静静相拥许久，才听到林青的一声叹息，&ldo;爹终究还是连累你了。&rdo;

心情得以平静，林曦放开手，抹了一把脸，父子俩才能接着微弱的油灯互相细细打量。

林曦摸摸林青身上的囚衣，见白色的衣服没有任何血迹才稍稍放下心。林青却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小脸，之前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如今又都瘦回去了，心里对林曦的内疚更甚。

林曦细细地说了如今家里的情况，林青安静地听着，父子俩都没有提到那关键的账本，待说道前日裴轩的造访后，林青再一次沉默。

林曦看着父亲决然歉疚的表情，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来，然后一股悲伤弥漫上心头，化开来，疼得如同再一次被施针了一般。

&ldo;曦儿……&rdo;那一声呼喊包含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林曦的心上。